安徒生童话故事第:姑妈Our Aunt

发布时间: 2025-07-14 23:14:19

安徒生童话故事第:姑妈Our Aunt

你应该认识姑妈!她这个人才可爱呢!这也就是说,她的可爱并不像我们平时所说的那种可爱。她和蔼可亲,有自己的一种滑稽味儿。如果一个人想聊聊闲天、开开什么人的玩笑,那么她就可以成为谈笑的资料。她可以成为戏里的角色;这是因为她只是为戏院和与戏院有关的一切而活着的缘故。她是一个非常有身份的人。但是经纪人法布——姑妈把他念作佛拉布——却说她是一个“戏迷”。

“戏院就是我的学校,”她说,“是我的知识的源泉。我在这儿重新温习《*》的历史:摩西啦,约瑟和他的弟兄们啦,都成了歌剧!我在戏院里学到世界史、地理和关于人类的知识!我从法国戏中知道了巴黎的生活——很不正经,但是非常有趣!我为《李格堡家庭》这出戏流了不知多少眼泪:想想看,一个丈夫为了使他的妻子得到她的年轻的爱人,居然喝酒喝得醉*!是的,这50年来我成了戏院的一个老主顾;在这期间,我不知流了多少眼泪!”

姑妈知道每出戏、每一场情节、每一个要出场或已经出过场的人物。她只是为那演戏的九个月而活着。夏天是没有戏上演的——这段时间使她变得衰老。晚间的戏如果能演到半夜以后,那就等于是把她的生命延长。她不像别人那样说:“春天来了,鹳鸟来了!”或者:“报上说草莓已经上市了!”相反,关于秋天的到来,她总喜欢说:“你没有看到戏院开始卖票了吗?戏快要上演了呀!”

在她看来,一幢房子是否有价值,完全要看它离戏院的远近而定。当她不得不从戏院后边的一个小巷子迁到一条比较远一点的大街上,住进一幢对面没有街坊的房子里去的时候,她真是难过极了。

“我的窗子就应该是我的包厢!你不能老是在家里坐着想自己的事情呀。你应该看看人。不过我现在的生活就好像我是住在老远的乡下似的。如果我要想看看人,我就得走进厨房,爬到洗碗槽上去。只有这样我才能看到对面的邻居。当我还住在我那个小巷子里的时候,我可以直接望见那个卖麻商人的店里的情景,而且只需走三百步路就可以到戏院。现在我可得走三千大步了。”

姑妈有时也生病。但是不管她怎样不舒服,她决不会不看戏的。她的医生开了一个单子,叫她晚上在脚上敷些药。她遵照医生的话办了,但是她却喊车子到戏院去,带着她脚上敷的药坐在那儿看戏。如果她坐在那儿死去了,那对她说来倒是很幸福的呢。多瓦尔生①就是在戏院里死去的——她把这叫做“幸福之死”。

天国里如果没有戏院,对她说来是不可想象的。我们当然是不会走进天国的。但是我们可以想象得到,过去死去了的名男演员和女演员,一定还是在那里继续他们的事业的。

姑妈在她的房间里安了一条私人电线,直通到戏院。她在每天吃咖啡的时候就接到一个“电报”。她的电线就是舞台装置部的西凡尔生先生。凡是布景或撤销布景,幕启或幕落,都是由此人来发号施令的。

她从他那里打听到每出戏的简单扼要的情节。她把莎士比亚的《暴风雨》叫做“讨厌的作品,因为它的布景太复杂,而且头一场一开始就有水!”她的意思是说,汹涌的波涛这个布景在舞台上太突出了。相反,假如同样一个室内布景在五幕中都不变换一下,那么她就要认为这个剧本写得很聪明和完整,是一出安静的戏,因为它不需要什么布景就能自动地演起来。

在古时候——也就是姑妈所谓的30多年以前——她和刚才所说的西凡尔生先生还很年轻。他那时已经在装置部里工作,而且正如她所说的,已经是她的一个“恩人”。在那个时候,城里只有一个独一无二的大戏院。在演晚场时,许多顾客总是坐在台顶上的布景间里。每一个后台的木匠都可以自由处理一两个位子。这些位子经常坐满了客人,而且都是名流:据说不是将军的太太,就是市府参议员的夫人。从幕后看戏,而且当幕落以后,知道演员怎样站着和怎样动作——这都是非常有趣的。

姑妈有好几次在这种位子上看悲剧和芭蕾舞,因为需要大批演员上台的戏只有从台顶上的布景间里才看得最有味。

你在黑暗中坐着,而且这儿大多数的人都随身带有晚餐。有一次三个苹果和一片夹着香肠的黄油面包掉到监狱里去了,而狱中的乌果里诺②却在这时快要饿死。这引起观众哄堂大笑。后来戏院的经理不准人坐在台顶的布景间里看戏,主要就是为了香肠的缘故。

“不过我到那上面去过37次,”姑妈说。“西凡尔生先生,我永远也忘不了这件事。”

当布景间最后一次为观众开放的时候,《所罗门的审判》这出戏正在上演。姑妈记得清清楚楚。她通过她的恩人西凡尔生先生为经纪人法布弄到了一张门票,虽然他不配得到一张,因为他老是跟戏院开玩笑,而且也常因此讽刺她。不过她总算为他弄到了一个位子。他要“倒看”舞台上的表演。姑妈说:这个词儿是他亲口说出来的——真能代表他的个性。

因此他就从上面“倒看”《所罗门的审判》了,同时也就睡着了。你很可能以为他事先赴过宴会,干了好多杯酒。他睡过去了,而且因此被锁在里面。他在戏院里的这一觉,睡过了整个黑夜。睡醒以后,他把全部经过都讲了出来,但是姑妈却不相信他的话。经纪人说:“《所罗门的审判》演完了,所有的灯和亮都灭了,楼上和楼下的人都走光了;但是真正的戏——所谓‘余兴’——还不过是刚刚开始呢。”经纪人说,“这才是最好的戏呢!道具都活起来了。它们不是在演《所罗门的审判》;不是的,它们是在演《戏院的审判日》。”这一套话,经纪人法布居然胆敢叫姑妈相信!这就是她为他弄到一张台顶票所得到的感谢!

经纪人所讲的话,听起来确实很滑稽,不过骨子里却是包含着恶意和讽刺。

“那上面真是漆黑一团,”经纪人说,“不过只有在这种情景下,伟大的妖术演出《戏院的审判日》才能开始。收票人站在门口。每个看戏的人都要交出品行证明书,看他要不要戴着手铐,或是要不要戴着口络走进去。在戏开演后迟到的上流社会中人,或者故意在外面浪费时间的年轻人,都被拴在外面。除了戴上口络以外,他们的脚还得套上毡底鞋,待到下一幕开演时才能走进去。这样,《戏院的审判日》就开始了。”

“这简直是我们*从来没有听过的胡说!”姑妈说。

布景画家如果想上天,他就得爬着他自己画的梯子,但是这样的梯子是任何人也爬不上的。这可以说是犯了违反透视规则的错误。舞台木工如果想上天,他就得把他费了许多气力放错了地方的那些房子和树木搬回到正确的地方来,而且必须在鸡叫以前就搬好。法布先生如果想上天,也得留神。至于他所形容的那些悲剧和喜剧中的演员,歌唱和舞蹈的演员,他们简直糟糕得很。法布先生!佛拉布先生!他真不配坐在台顶上。姑妈永远不愿意把他的话传达给任何人听。但是佛拉布这东西,居然说他已经把这些话都写下来了,而且还要印出来——不过这要在他*以后,不在他死去以前,因为他怕人家活剥他的皮。

姑妈只有一次在她的幸福的神庙——戏院——里感到恐怖和苦恼。那是在冬天——那种一天只有两个钟头的稀薄的阳光的日子里。这时天气又冷又下雪,但是姑妈不得不到戏院里去。除了一个小型歌剧和一个大型芭蕾舞、一段开场白和一段收场白以外,主戏是《赫尔曼·冯·翁那》,这出戏一直可以演到深夜。姑妈非去不可。她的房客借给她一双里外都有毛的滑雪靴。她连小腿都***里去了。

她走进戏院,在包厢里坐下来。*是很暖和的,因此她没有**来。忽然间,有一个喊“起火”的声音叫起来了。

烟从舞台边厢和顶楼上冒出来了,这时立刻起了一阵可怕的**动。大家都在向外乱跑。姑妈坐在离门最远的一个包厢里。

“布景从第二层楼的左边看最好,”她这样说过,“因为它是专为皇家包厢里的人的欣赏而设计的。”姑妈想走出去,但是她前面的人已经在恐怖中无意地把门关上了。姑妈坐在那里面,既不能出,也不能进——这也就是说,进不到隔壁的一个包厢里去,因为隔板太高了。

她大叫起来,谁也听不见。她朝下面的一层楼望。那儿已经空了。这层楼很低,而且隔她不远。姑妈在恐怖中忽然觉得自己变得年轻和活泼起来。她想跳下去。她一只腿跨过了栏杆,另一只腿还抵在座位上。她就是这样像骑马似地坐着,穿着漂亮的衣服和花裙子,一条长腿悬在外面——一条穿着庞大的滑雪靴的腿。这副样儿才值得一看呢!她当真被人看见了,因此她的求救声也被人听见了。她被人从火中救出来了,因为戏院到底还是没有被烧掉。

她说这是她一生中最值得纪念的一晚。她很高兴她当时没有办法看见自己的全貌,否则她简直要羞*。

她的恩人——舞台装置部的西凡尔生先生——经常在礼拜天来看她。不过从这个礼拜天到下个礼拜天是很长的一段时间。因此近来一些时日里,在每个星期三前后,她就找一个小女孩来吃“剩饭”——这就是说,把每天午饭后剩下的东西给这女孩子当晚饭吃。

这个女孩子是一个芭蕾舞班子里的一员;她的确需要东西吃。她每天在舞台上作为一个小妖精出现。她最难演的一个角色是当《魔笛》③中那只狮子的后腿。不过她慢慢长大了,可以演狮子的前腿。演这个角色,她只能得到三毛钱;而演后腿的时候,她却能得到一块钱——在这种情形下,她得弯下腰,而且呼吸不到新鲜空气。姑妈觉得能了解到这种内幕也是蛮有趣的事情。

她的确值得有跟戏院同样长久的寿命,但是她却活不了那么久。她也没有在戏院里死去,她是在她自己的床上安静地、庄严地死去的。她临终的一句话是非常有意义的。她问:“明天有什么戏上演?”

她死后大概留下了500块钱。这件事我们是从她所得到的利息推断出来的——20元。姑妈把这笔钱作为遗产留给一位没有家的、正派的老小姐。这笔钱是专为每年买一张二层楼上左边位子的票而用的,而且是星期六的一张票,因为最好的戏都是在这天上演的;同时她每星期六在戏院的时候必须默念一下躺在坟墓里的姑妈。

这就是姑妈的*。

①多瓦尔生(1768-1844)是丹麦名雕刻家。

②乌果里诺是意大利13世纪的*家。他晚年被人出卖,饿死在狱中。这里所谈的是关于他坐监牢的一出戏。

③这是奥地利音乐家莫扎特(Mozart,1756-1791)的一个歌剧。

《姑妈》英文版:

Our Aunt

YOU ought to have known our aunt; she was charming! That is to say, she was not charming at all as the word is usually understood; but she was good and kind, amusing in her way, and was just as any one ought to be whom people are to talk about and to laugh at. She might have been put into a play, and wholly and solely on account of the fact that she only lived for the theatre and for what was done there. She was an honorable matron; but Agent Fabs, whom she used to call “Flabs,” declared that our aunt was stage-struck.

拓展阅读

1、在幼儿室里

父亲、母亲和哥哥姐姐全看戏去了,只剩下小娜和她的教父单独在家。

“我们也来演戏,”他说道,“马上可以开始。”“可是我们没有戏台呢!”小娜说道,“我们也没有什么可以登台演出的!我的旧玩具娃娃不行,她很讨厌。新玩具娃娃的漂亮衣服是不能弄绉的。”

“总可以找到东西登台演出的,只要我们把我们的家当好好地找一下!”教父说道。“现在先来搭戏台。我们在这里放本书,那儿放一本,再放一本,斜着摆。那边也摆上三本;瞧,我们就有了边幕了!这里摆着的这只旧盒子可以当作背景,我们把它的底朝外面摆。这个戏台上布置的是一间屋子,谁都可以看出来!现在该找演员了!让我们看看玩具抽屉里可以找到什么!首先是人物,于是我们就可以演戏了,一个跟着一个,一定会很棒的!这儿有一个烟斗头,这儿有一只很好的手套。这两样东西可以演父亲和女儿!”

“可是只有两个人物!”小娜说道。“这儿是我哥哥的旧背心!它能不能演戏?”

“它倒是够大的!”教父说道。“它可以演恋人。它口袋里没有东西,这已经很有趣了,这已经部分表示着他的爱情是不幸的了!——这个核桃夹子可以做*,还带着马刺!扑嗞,啪哒,跳马祖卡舞①!他会跺脚,会直着脖子走路。他可以演不合时宜、小姐不喜欢的求婚人。你想看一出什么样的戏呢?是让人伤心的,还是一出皆大欢喜的呢?”

“要看皆大欢喜的。”小娜说道,“大家都喜欢看这种戏。你会演吗?”

“我会给你演上一百出!”教父说道。“演得最多的是根据法国戏剧编的。可是那种戏对小娘不好,不过我们可以演一出最漂亮的。说实在的,这样的戏大多内容一样。好了,我要摇袋子了!变变变!来一出崭新的!好啦!变出一出崭新的戏来了。好,先听听海报。”教父拿起一张报纸,装做在读的样子。

烟斗头和好使唤的脑袋

独幕家庭剧

人物:

烟斗头先, 父亲。

手套小姐, 女儿。

背心先, 恋人。

冯·*②, 求婚的人。

“现在我们开始了!幕慢慢升起。我们没有幕,所以幕已经升起了。人物全都上场了;所有的人物马上都登场了。现在我们作为烟斗头父亲讲。他今天气了,可以看见,他是烟薰的海泡石③:

“‘嗨,唉,真烦人!我是一家之主!我是我女儿的父亲,听我说!冯·*是可以照出自己的影子的人物。他的上半截是上等羊皮,下半截钉着马刺;唉,嗨!他要娶我的女儿!’”“注意背心,小娜!”教父说道。“现在该背心说了。他的硬领朝下翻着,很谦逊,但是他很明白自己的价值,完全有权说他要说的

‘我身上绝无污渍!料子的质量也顶呱呱。我是真丝的,还有带子。’

‘只是举行婚礼的那天才是这样,多一天也坚持不了!你的颜色经不起水洗!’这是烟斗头先在说。‘冯·*是不怕水的,皮货坚固,会踢踢踏踏;马刺还会丁当响,还有一副意大利的相貌。’”

“可是他们该用韵文讲才对!”小娜说道,“那才是最美的!”

“这也可以,”教父说道。“观众有这样的要求,他们便得用韵文讲了!——瞧手套小姐,看她怎样伸动她的手指头:

活了这么久,

手套连个伴儿都没有!

唉!

这叫我真受不了!

我的皮要裂掉,——

嗨!”

“后面的那个嗨是烟斗头父亲说的。现在背心先了:

亲爱的手套小姐,

虽说你是西班牙产的,

你还是得嫁给我!

丹麦人霍尔格这么说。”

*不干了,跺着地板,把马刺弄得*当当,踢翻了三块边幕。

“真是好极了!”小娜说道。

静,静!”教父说道。“不吱声地轻轻拍掌,表明你是头等席位里的有教养的观众。现在手套小姐要用颤音唱她伟大的咏叹调了:

我不会讲,

所以我只好

咕格勒咕,在高高的大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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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到了关键的地方了,小娜!这是整出戏里最重要的地方。你看见了吗,背心先解开了他的扣子,他正冲着你说,想让你为他拍掌。别拍!这样更好些。听,背心的绸里子发出沙沙声。‘我已经别无选择了!小心点儿!看我的办法!您是烟斗头,我是好使唤的脑袋。——唰,您就不见了!’你瞧见了吗,小娜!”教父说道。“这是非常精彩的一个场面,是一段好戏:背心先抓住烟斗头把他塞进兜里;他呆在那里面,背心说了:

‘您在我的衣兜里,在我最深的衣兜里!若是您不答应我和您的女儿——左手手套——结成伴侣,您永远也出不来;现在我伸出右手!’”

“简直好玩得要死!”小娜说道。

“现在老烟斗头回答了:

我觉得晕头晕脑!

简直不像以前。

我的好心情怎么不见?

我觉得我丢失了烟斗柄子。

嗨,我可是

从来没有这么心烦意乱。——

哦,把我的头

从兜里取出,

订婚吧,

和我的女儿!”

“戏就完了吗?”小娜说道。

“还长呢!”教父说道,“只是*先演完了。那对情人跪了下去,有一位唱道:

父亲!

另一位唱道:

再把烟斗头拿上,

为儿子和女儿祝福!

他们受到了祝福,举行了婚礼。家具一齐合唱:

格格,嘎嘎,

多谢,多谢!

戏演完了。”

“我们鼓掌吧!”教父说道,“直到他们出来谢幕,连家具也出来了,它们都是红木做的呢!”

“我们的戏和别人在真戏院看的戏同样好吗?”

“我们的戏好得多!”教父说道,“不太长,还不用花钱买票。现在到喝茶的时间了。”

①一种波兰民间舞蹈。

②“冯”是德文,通常作为名字的一部分放在名字中间,表示某某人是某某地方的。“冯”字同时还表示着某种高贵的出身。

③一种蔬松的石头,能浮在水上。

2、伯尔厄隆的主教和他的亲眷

我们现在在日德兰北部,在荒野沼地的另一边。我们可以听到"西海岸的呜呜声",听到浪花翻滚的声音,离我们很近。不过在我们眼前是一个很大的沙冈,我们早就看见这东西了,我们的车子朝着它奔去。在深厚的沙地上,车子走得很慢。沙冈上有一座很大的旧庭院,那是伯尔厄隆修道院,它最大的一翼现在仍是教堂。这天晚上我们到了那里,天虽然很晚,但天色明朗,光明夜晚的季节。你可以看到四周很远的地方,可以穿过田野和沼泽望到奥尔堡海湾,望过矮树丛的地带和草原,一直望到那深蓝色的大海。

我们已经到了那边,现在我们正从仓舍房屋之间慢慢穿过,拐来拐去,从大门走进那座古堡。这里椴树沿着墙成行地排着,墙为树挡了风雨,所以它们长成了大树,枝子几乎盖住了窗子。

我们顺着石头铺的螺旋台阶走了上去,穿过木梁屋顶下的长廊。这里风的呼啸声很奇怪,无论外面还是里面,你真搞不清它到底在哪里。于是人们便说了起来——是啊,当一个人心中很害怕,或者想搞得别人害怕的时候,他讲出很多理由或看出很多理由。人们说,那些古老的灭亡了的教规便悄悄地从我们身边溜进了教堂,到唱圣诗的地方,你可以从风的呼呼声中听到它。这样一来,你的心情便被它搞得很奇怪,你便想着古代——想着想着,你便回到了古代。

——海岸上有船遇难,主教的下属都跑到那儿去了,对在海难中幸存下来的人,他们毫不留情;海水冲洗掉了从被击碎的头骨里流出的鲜血。遇难船上的货物成了主教的。东西真不少,海水冲来了一只只酒桶,满装着价值昂贵的酒,这些都到了修道院的地下酒窖里,而里面原来已经装满了啤酒和蜜水;厨房里堆满了宰好的牲畜、香肠和火腿;外边的水潭里,肥胖的鲫鱼和鲜美的鲤鱼游来游去。伯尔厄隆的主教是一个很有势力的人,他有土地,而且还想霸占更多;人人都得对这位奥鲁夫·格洛勃低头。在曲镇那个地方,他的一位富有的亲属*。"亲人对亲人最糟糕"①,这对那边的那位遗孀可成了真理。她的丈夫拥有除去教会的地产以外的全部土地。她的儿子在异国他乡。在他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他便被送去学习异国风俗习惯,那是他的志向。好多年没有他的消息了,说不定他已经躺进了坟墓,永远也不会回家来管理他母亲掌管的这些财产了。

"什么,让一个妇人来管理?"主教这么说。他送信要召见她,传她到议会。可是这帮得了他多少忙呢?她从不触犯法律,她正当地行使着自己的合法权利。

伯尔厄隆的主教奥鲁夫,你在打什么算盘?你在那张空白的羊皮纸上写下些什么?你在盖了火漆印并用带子扎好的那封信里悄悄地写了些什么?为什么又让驿马差人和仆人带上它出国,跑到了远远的教皇城市去?

这是落叶的时节,也是海上多难的时节。严冬马上到了。已经回来两拨人了,最后这次驿马差人和仆人在众人的欢迎中回来了。他们带着教皇的信从罗马回来了,这是一封谴责胆敢冒犯虔诚的主教的那个*的信。"谴责她和她所有的一切!把她从教会和教中赶出去!谁都不应向她伸出援助之手;亲属和朋友应该像躲避瘟疫和麻风病一样避开她!""不屈从的必须摧毁!"伯尔厄隆的主教说道。

他们都远避她,但是她并不避开自己的*,他是她的保护人,是救助她的人。

只有一个老仆人——一位老女仆对她很忠心。她和她一道去耕地。谷粟长起来了,尽管土地是受过教皇和主教的诅咒的。

"你这个鬼东西!我一定要实现我的旨意!"伯尔厄隆的主教说道,"现在我要使用教皇的手压住你,让你服从诏令,接受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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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把她最后的两头公牛套在车上,然后和女仆坐上去,走过荒原,离开了丹麦的国土。她来到讲外语,有异国风俗的异国人中,成了那里的异国人。她们走得很远很远,到了一片葱绿山丘堆成的、长着葡萄的大山。四处漂泊的商人来来往往,他们从装满货物的车子上恐惧地四下张望,害怕强盗匪来袭击。这两位妇人乘着由两头黑公牛拉着的破车,放心地行驶在那不全的崎岖道路和密林中,来到了莱茵河中部国家。她在这里遇到了一位仪表不凡的骑士,后面跟着十二个全副武装的随从。他停住,望着这辆奇怪的车子,问这两位妇人旅行的目的,是从哪个国家来的。于是年纪轻一点的那个妇人提到了丹麦的曲镇,讲述了自己悲伤而苦难的遭遇。不过这一切很快便成了过去,*作了这样的排。那位骑士正是她的儿子。他把手伸给她,拥抱她。母亲哭了。她多年来没有哭过了,而只是紧紧地咬着嘴唇,直到鲜血流了出来。

那是叶落的季节,海上多难的季节。

海水把酒桶卷到陆地上,卷到主教的地下酒窖里和厨房中;熊熊的火上烤着铁叉上的野味。在这冷得刺骨的冬天,屋子里面十分温暖。这时传来了消息:曲镇的延斯·格罗勃和他的母亲回来了;延斯·格罗勃要召集议会,要按*的教规和国家的法律来指控主教。

"那对他没有用处!"主教说道。"放弃这场争议吧,骑士延斯!"

二年,又到了叶落和海上多难的季节,严寒的冬天来了。白色的蜜蜂②漫天飞舞,它叮在行人的脸上,一直到自己融化掉。

今天空气很清新,出过门的人都这么说。延斯·格罗勃在沉思,火焰飞到了他的长袍上,是啊,烧出一个小洞。"你这个伯尔厄隆的主教!我能制服你!在教皇的庇护下,法律对你无可奈何。不过,延斯·格罗勃会收拾你的!"于是他给他在萨林的姐夫奥鲁夫·哈斯先写信,请他在圣诞节前夕做晨祷的时候到维兹贝教堂,主教要在那里主持弥撒,所以他得从伯尔厄隆来到曲镇,延斯得知了这。草原和沼泽都被冰雪覆盖着,马和骑士、整队人、主教和教堂的神职人员以及仆人,都要从上面走过。他们骑马抄近路穿过脆干的芦苇丛,在凄凄风声中向前走去。

穿狐皮大衣的号手,吹起你那铜号吧!在清新的空气中,它的声音格外响亮。他们骑马走过了草原和沼泽地,炎热的夏日里莫甘娜仙女的草原幻影出现了,他们要往南去,直到维兹贝教堂。

风吹着它的号角,吹得越来越响。刮起了暴风,最可怕的风越来越大,成了狂风,这是*赐予的天气。在这样的天气中,他们走向*的屋子。*的屋子屹立不动,可是*的狂风却在田野上、沼泽上、海湾、海上肆虐。伯尔厄隆的主教到了教堂,但是奥鲁夫·哈斯先却没有到,不论他骑马奔得多快。他和他的随从从他住的海湾那边前来帮助延斯·格罗勃,要在最高议会前对主教审判。

*的屋子便是法庭,祭坛是审判台。巨大的铜烛台上的烛全都燃着。风暴在读控诉词和判决词。它的声音在天空中、在沼泽上、在荒原上,在波涛翻滚的海洋上呼啸。在这样的天气中,是没有渡船穿过海湾的。

奥鲁夫·哈斯在奥德松德海峡边上站着。在那里他让他的随从回去,赠给他们马匹和马具,准假让他们回家去和自己的妻子团圆。他愿独自一人在那汹涌的波浪中去冒一下命危险。但是他手下的那些人愿以身为证,延斯·格罗勃在维兹贝教堂孤立无援并不是他的过错。那些忠实的随从没有离开他,他们跟着他走进了深水,其中有十个人被水卷走了,奥鲁夫·哈斯本人和两个孩子到达了对岸。他们还有四里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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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过了半夜,这是圣诞夜。风已经停了,教堂里灯火通明。明亮的光焰透过玻璃窗照到了草地和荒原上。太阳升起前的晨祷早已结束,*的屋子里一片静悄悄,人们可以听到熔蜡滴到地上的声音。这时奥鲁夫·哈斯到了。

在悬挂徽记的大厅里,延斯·格罗勃欢迎他。对他说:"你好,我已经和主教和解了!"

"和他和解了?"奥鲁夫说道,"这么说你和主教都不能活着离开教堂了。"

剑出鞘了,奥鲁夫·哈斯动手了,延斯·格罗勃关上了那扇教堂的门,把他自己和哈斯隔开了,于是那扇门被劈碎了。

"别着急,亲爱的兄弟,先看看是怎样的和解!我已经把主教和他手下的人全杀了。他们在这件上没有多说一句,我也没有讲我母亲所遭受的那一切冤屈了。"

祭坛上烛光鲜红,但是地上的血更红。主教的头被砍掉落到地上,他的仆从都被杀死倒下。神圣的圣诞夜里,四周一片寂静。

圣诞节后三天晚上,伯尔厄隆修道院敲响了丧钟。那位被杀死的主教和仆从,被陈列在一个黑颜色的华盖下面,四周是用黑纱包裹起来的烛台。死者,这个一度十分威风的主教,现在身穿银线绣的袍子,手中握着十字杖,但已丧失权力了。香烟散发出香气,僧侣在唱。声音像是在哀诉,像是愤怒的谴责判决,这判决要乘着风,让风唱着传遍全国,使远近都听到。风会停歇,但是却永不会消失,总会再刮起,唱着自己的歌,一直唱到我们的时代。在那边唱着伯尔厄隆的主教和他的厉害的亲戚。这声音黑夜可以听到,为那些在沉重的沙上驾车行驶过伯尔厄隆修道院的惊恐的农民听到;为那些在伯尔厄隆厚墙内的屋子里难以入眠并注意着四周的人听到。因为它总是在通向教堂的发出回声的长廊里盘旋,教堂的入口早已经被砖块封住,但是在迷信者的眼中并非如此;他们仍旧看到这扇门,它是敞开着的。教堂铜烛台的火光还在闪耀,香烟仍在散发香气,教堂依旧保存着昔日的光彩,僧侣们仍旧在为那被杀死的穿着银线绣的长袍、失去了权力而拿着手杖的主教念着弥撒。在他那苍白而骄傲的额上,*的伤口在闪光,像火似的闪着光。那是尘俗的思想和邪恶的欲念在燃烧。

听风的咆哮吧,它压过了海涛翻滚的声音!那边刮起了风暴,这风暴会叫人丧命!在新的时期中它并没有改变思想。今天晚上它张开大口吞噬命,明天说不定又成了一只能反射一切影子的眼睛,就和那个已被我们埋葬掉的古老的时代一样。如果你能睡去,那就请详地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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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到了早晨。

新时代的阳光照进了屋子!风仍在肆虐。又传来了海难的消息,就像古时一样。

夜里,在吕肯那个红房顶小渔村的附近,我们从窗子里看到一只船遇难。在那边外面稍远一点的地方,它触了礁。不过救发射器③射出了绳索,为船骸和陆地间结上联系。船上所有的人都被救出来了,他们被送到岸上,送到床上去休息。今天他们被邀请到伯尔厄隆修道院。在舒适的屋子里,他们得到殷勤的招待,看到了温和的眼光,还可以受到本国语言的欢迎。钢琴键奏出自己祖国的乐曲,在这些结束之前,又有一根弦④颤动起来,虽说是无声的,却又十分响亮和充满信心:思想信息传到了那些航船遇难的人的乡,通报他们已得救;他们的心灵感到了慰藉。今天晚上,在伯尔厄隆厅里的欢宴上会有舞会,我们会跳起华尔兹和方步舞,唱起歌颂丹麦和新时代的《勇敢的士兵》⑤的歌。

新的时代啊,祝福你!乘着夏日清新的空气飞进城里吧!让你的阳光照进人们的心灵和思想里吧!在你光辉闪耀的大地上,那些艰难残酷的时代里黑暗的传说将消失。

题注伯尔厄隆修道院在北日德兰吕肯城西6公里的地方,原是一个皇室的庄园。在12世纪时被改建为一个修道院。这里的教堂成了维兹贝区的主教堂。当时,主教是由修道院的僧侣们推选的。中世纪的丹麦还谈不上什么法制。他们保存着原始的人民议习俗,重大问题都由人民在议会上决定。议会也是司法的地方。

①丹麦谚语。

②指雪花、雪片。

③丹麦西海岸海难很多,那里的渔民使用一种能发射带着绳索的箭一般的铁器的机械装置。渔民们把这种"箭"射到遇难的船上,再把船拖回;或者由船上的人扶索回到岸上。

④指电报线。

⑤丹麦诗人彼得·费伯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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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聪明人的宝石

你当然知道《丹麦人荷尔格》这个。我不会再讲这个给你听,但是我可要问,你记不记得它里面说过:“荷尔格获得了印度广大的国土以后,一直向东走,走到世界的尽头,甚至走到那棵太阳树的跟前。”——这是克利斯仙·贝德讲的。你知道贝德吗?你不知道他也没有什么关系。丹麦人荷尔格把治理印度的一切大权都交给约恩牧师。你知道约恩牧师吗?如果你不知道他,这也不要紧,因为他跟这个完全没有关系。你将听到一个关于太阳树的。这树是“在印度——那世界的尽头的东方”。人们都是这样说,因为他们没有像我们一样学过地理。不过目前这也没有什么关系!

太阳树是一棵华贵的树;我们从来没有看见过它,将来恐怕也永远不会看到它。树顶上的枝叶向周围伸出好几里路远。它本身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树林,因为它每一根顶小的枝子都是一棵树。这上面长着棕榈树、山毛榉、松树和梧桐树,还长着许多其他种类的树——实上世界各地的树这儿都有了。它们作为小枝从大枝上冒出来,而这些大枝东一个结,西一个弯,好像是溪谷和山丘——上面还盖着天鹅绒般的草地和无数的花朵呢。每一根枝子像一片开满了花的广阔草坪,或者像一个最美丽的花园。太阳向它射着温暖的光,因为它是一株太阳树。

世界各个角落里的鸟儿都飞到它上面来:有的来自美洲的原始森林,有的来自大马士革的玫瑰花园,有的来自非洲的沙漠地带——这个地带的大象和狮子以为它们自己是唯一的统治者。南极和北极的鸟儿也飞来了;当然,鹳鸟和燕子也决不会不到场的。但是鸟儿并不是来到这儿的唯一的物,雄鹿、松鼠、羚羊以及上百种其他会跳的可爱的动物也在这儿住下来。

树顶本身就是一个广大的、芬芳的花园。许多巨大的枝权在它里面像绿色的山丘似地向四周伸展开来。这些山丘之中有一座水晶宫,俯视着世界上所有的国家。它上面的每一座塔看起来都像一朵百合花;人们可以在花梗子里爬上去,因为梗子里有螺旋楼梯;因此你现在也不难懂得,人们可以走到叶子上去,因为叶子就是阳台。花枣里有一个美丽、辉煌的圆厅,它的天花板就是嵌着太阳和星星的蔚蓝的天。

在下边的宫殿里,那些广大的厅堂也是同样辉煌灿烂的,虽然它们表现的方式不同。整个世界就在那些墙上被反射出来。人们可以看到世界上发的一切情。因此人们都没有读报纸的必要,实上这里也没有什么报纸。人们可以通过活动的图画看到一切东西——这也就是说,你能够看到、或者愿意看的那点东西,因为什么东西都有一个限度,就是连聪明人都不能例外,而这儿却住着一个聪明人。

这个人的名字很难念。你也念不出来,所以也就不用提它了。人们所知道的情,或者人们在这个世界上所能知道的情,他全都知道。每一件已经完成了的发明,或者快要完成的发明,他全都知道。但是除此以外的情他就不知道了,因为一切究竟还是有一个限度。以聪明著名的君主所罗门①,也不过只有他一半的聪明。但这位君主还要算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呢。他统治着大自然的一切威力,管理着所有凶猛的精灵。的确,连死神每天早晨都不得不把当天要死的人的名单送给他看。然而所罗门自己也不能不死。住在太阳树上宫殿里的这位法力很大的主人——这位探讨者——就经常在思索这个问题。不管他的智慧比人类要高多少,总有一天他也不免死亡。他知道,他的子孙也会死亡,正如树林里的叶子会枯萎并且化为尘土一样。他看得出,人类会像树上的叶子一样凋谢,为的是好让新的一代来接替。但是叶子一落下来就再也活不转来;它只有化为尘土,或者成为别的植物的一部分。

①所罗门是公元前十世纪以色列的国王,据说他具有非凡的智慧。

当死神到来的时候,人会得到一个什么结果呢?死究竟是什么呢?身体消灭了,但是灵魂会怎样呢?它会变成什么呢?它将到什么地方去呢?“到永恒的命中去,”这是*所说的。但是怎样转变过去呢?人在什么地方活,同时怎样活呢?“活在天上,”虔诚的人说,“我们将要到天上去!”

“到天上去?”这位聪明人重复着这句说,同时向太阳和星星凝望。

“到天上去!”从这个圆形的地球上看,天和地是一体,是同样的东西。这完全要看一个人在这个旋转的球体上从一个什么角度观察而定。如果他爬到地球上最高山的最高峰,那么他就可以看到,我们在下边所谓澄净透明的东西——“苍天”——不过是漆黑一团。它像一块布似地覆在一切东西上面,而太阳在这种情形下也不过是一个不发光的火球,地球上飘着的不过是一层橙*烟雾。肉眼的限制是多么大!灵魂的眼睛所能看到的东西是多么少!与我们最有切身关系的情,即使智慧最高的圣人也只能看到很微小的一点。

在这宫殿的一个最秘密的房间里藏着世界上一件最伟大的宝物:《真理之书》。这位圣人一页一页地翻着读。这本书谁都可以读,但是只能读几个片断。在许多人的眼中,这本书上的字母似乎都在发抖,人们没有办法把它们拼成完整的字句。某些页上的字迹很淡,很模糊,看起来好像是一无所有的空页。一个人越具有智慧,他就越能读得懂,因此具有大智的人就能读懂得最多。正因为这个缘,聪明人知道怎样把太阳光和星光跟理智之光和灵魂的潜在力结合起来。在这种混合的强光中,书页上所写的东西在他面前就显得非常清楚。不过有一章叫做《死后的活》,这里面没有一个字可以看得清楚。这使他感到非常难过。难道他在这世界上找不到一线光明,使他能看清楚《真理之书》上所写的一切东西吗?

他像聪明的国王所罗门一样,懂得动物的语言。他能解释它们所唱的歌和讲的。但是他井不因此而变得更聪明。他发现了植物和金属的力量——能够*疾病和延迟死亡的力量。可是他却找不到制止死亡的办法,他在他所能接触到的一切创造出来的物之中,希望寻求到一种可以使命永恒不灭的启示;但是却寻求不到。《真理之书》摆在他面前,但是书页却是一张白纸。*教在《*》里给了他一个关于永恒命的诺言。但是他希望在自己的书中读到它,当然在这书中他是读不到的。

他有5个孩子,其中4个是男孩子;他们都得到一个最聪明的父亲所能供给他们的教育。另外一个是女孩子;她既美丽,又温柔,又聪明,但她却是一个瞎子。然而这不能算是一个缺点。爸爸和哥哥们都是她的眼睛,而她的敏锐的感觉也能看得见东酉。

儿子们离开宫殿大厅的时候,从来不走出从树干伸出的树枝的那个范围。妹妹更不会走远。他们活在儿时的家里,在儿时的国度里,在美丽、芬芳的太阳村里,是非常幸福的。像所有的孩子一样,他们非常喜欢听。爸爸告诉他们许多别的孩子怎么也听不懂的。这些孩子聪明的程度,可以与我们中间的许多成年人相比。他把他们在宫殿墙上所看到的一些活动图画——人所做的情和世界各国所发情解释给他们听——儿子们也希望他们能够到外面去参加别人所做的一切伟大的情。爸爸告诉他们说,外边的世界是既艰难而又辛苦,跟他们这个美丽的儿时世界是完全两样。

他对他们谈论着真、美和善,而且告诉他们说,这三件东西把世界维系在一起。它们在它们所承担的压力下,凝结成一块宝石。这块宝石的光泽度胜过金刚钻的光泽度。它的光泽就是在*的眼中也是非常有价值的。它比什么东西都光亮。它叫做“聪明人的宝石”。他告诉他们说,一个人可以通过创造出来的物认识*;同样,一个人也可通过人类知道“聪明人的宝石”的确存在。他只能告诉他们这一点,他也只知道这一点。这种说法对于别的孩子是很难理解的,不过这些孩子却能够理解。以后别的孩子也可以渐渐理解了。

他们问爸爸,什么叫做真、善、美。他一一解释给他们听。他告诉他们很多情。还说,*用泥土造成人,并且还在这个创造物身上吻了5次——火热的吻,心里的吻,我们*的温柔的吻。我们现在把这叫做5种感官。通过这些感官,我们可以看见、感觉和理解真、善、美,可以判断它们的价值,保护它们和使它们向前发展。我们从身体到思想,从里到外,从根到顶,从肉体到灵魂,都具有这5种感官。

孩子们把这些情想了很久,他们日夜都在深思。于是最大的哥哥做了一个美丽的梦。奇怪的是,二个兄弟也做了同样的梦,接着三个、四个也做了同样的梦。每个人恰恰梦见同样的东西。每个人都梦见走向广大的世界,找到了“聪明人的宝石”。梦见有一天大清早,他们各骑着一匹快马穿过家里天鹅绒般的绿草地,走进父亲的城堡里去,这宝石就在每个人的额上射出强烈的光辉。当这宝石的祥光射到书页上的时候,书上所描写的关于死后的活就全都现出来了。但是妹妹却没有梦见走进广大的世界里去:她连想都没有想到。爸爸的家就是她的世界。

“我要骑着马到广大的世界里去!”大哥说。“我要体验实际的活,我要在人群之间来往。我要遵从善和真,我要用善和真来保护美。只要我一去,许多东西就会改观!”

的确,他的思想是勇敢和伟大的。当我们待在家中一个温暖的角落里的时候,在我们没有到外面遇见荆棘和风雨以前,我们大家都是这个样子。

这5种感官在他和他的几个弟弟身上,里里外外都获得了高度的发展。不过他们每个人都有一种特殊的感官,它的敏锐和发展的程度都超过了其余的4个人。在大哥身上,这是视觉。这对于他有特别的好处。他说,他能看见一切时代,一切国家;他能直接看见地下的宝藏,看见人的心,好像这些东西外面罩着的只不过是一层玻璃。这也就是说,他能看见的东西,不仅仅是脸上所现出的红晕或者惨白,眼睛里的哭泣或者微笑。雄鹿和羚羊陪送他向西走,一直走到边境;野天鹅到这儿来迎接他,然后再向西北飞。他跟着它们走。他现在走到世界辽远的角落,远离他的父亲的国土——一直伸向东、达到世界尽头的国土。

但是他的眼睛因惊奇而睁得多么大啊!要看的东西真是太多。不管他在他父亲的房子里看到的图画多么真实,他现在亲眼看见的许多东西,完全跟他在图画中看到的不同。起初,他的眼睛惊奇得几乎失去辨别的能力,因为美是用许多廉价的东西和狂欢节的一些装饰品显现出来的。但是他还没有完全受到迷惑,他的眼睛还没有失去作用。

他要彻底地、诚实地花一番功夫来认识美、真和善。但是这几样东西在这个世界上是用什么表示出来的呢?他发现,应该属于美的花束,常常被丑夺去了;善没有被人理会;而应该被嘘下台的劣等东西,却被人鼓掌称赞。人们只是看到名义,而没有看到实质;只是看到衣服,而没有看到穿衣服的人;只要虚名,不要美德;只是看到地位,而没有看到才能。处处都是这种现象。

“是的,我要认真地来纠正这种现象!”他想。于是他就来纠正了。

不过当他正在追求真的时候,魔鬼来了。它是欺骗的祖先,而它本身就是欺骗。它倒很想把这位观察家的一双眼睛挖下来,但是它觉得这直截了当了。魔鬼的手段是很狡猾的。它让他去观察和寻求真,而且也让他去观察美和善;不过当他正在沉思地注视他们的时候,魔鬼就把尘埃吹进他的眼睛里——他的两只眼睛里。魔鬼一粒接着一粒地吹,弄得眼睛完全看不见东面——即使最好的眼睛也看不见。魔鬼一直把尘埃吹成一道光。于是这位观察家的眼睛也就失去作用了。这样,他在这个茫茫的大世界里就成了一个瞎子,同时也失去了信心。他对世界和对自己都没有好感。当一个人对世界和对自己都没有好感的时候,那么他的一切也就都完了。

“完了!”横渡大海、飞向东方的野天鹅说。“完了!”飞向东方的太阳树的燕子说。这对于家里的人说来,并不是好消息。

“我想那位‘观察家’的运气大概不太好;”二个兄弟说。“但是‘倾听者’的运气可能要好些!”这位倾听者的听觉非常敏锐,他甚至连草的长都能听出来。

他高高兴兴地向家人告别。他带着头等的听觉和满腔的善意骑着马走了。燕子跟着他,他跟着天鹅。他离开了家很远,走到茫茫的世界里去。

太好了就吃不消——他现在对这句有了体会。他的听觉太敏锐。他不仅能听到草长,还能听到每个人的心在悲哀或快乐时的搏动。他觉得这个世界好像一个钟表匠的大工作室,里面所有的钟都在“滴答!滴答!”地响,所有的屋顶上的钟都在敲着:“叮当!叮当!”嗨,这真叫人吃不消!不过他还是尽量地让他的耳朵听下去。最后,这些吵声和闹声实在太厉害,弄得人怎么也支持不了。这时就有一群60岁的野孩子——人不应该以年龄来判断——到来了。他们狂叫了一阵子,使人不禁要发笑。但是这时“谣言”就产了。它在屋子、大街和小巷里流传着,一直流传到公路上去。“虚伪”高声叫喊起来,想当首领。愚人帽上的铃档①响起来,自称是教堂的钟声。这些噪音弄得“倾听者”太吃不消了。他马上用指头塞住两个耳朵。但是他仍然能听到虚伪的歌声,邪恶的喧闹声,以及谣言和诽谤。不值半文钱的废从嘴里飞溅出来,吵嚷不休。里里外外都是号叫、哀鸣和喧闹。请*大发慈悲!他用手指把耳朵塞得更紧,更深,弄得后来把耳鼓都顶破了。现在他什么也听不见了。他也听不见美、真和善的声音,因为听觉是通到他的思想的一座桥梁。他现在变得沉默起来,怀疑起来。他什么人也不相信;最后连自己也不相信了——这真是一件非常不幸的情,他再也不想去找那块宝贵的宝石,把它带到家里。他完全放弃了这个念头,也放弃了自己——这是最糟糕的情。飞向东方的鸟儿带着这个消息,送到太阳树里的父亲的城堡里去。那时没有邮政,因此也没有回信。

①从前丹麦扮演丑角的人,头上戴一种尖帽子,上面挂着铃铛。

“我现在要试一试!”三个兄弟说。“我有一个很敏锐的鼻子!”

说得不太雅观,但是他却这样说了,你不得不承认他是这样一个人物。他的心情老是很好。他是一个诗人,一个真正的诗人。有许多情他说不出来,但是唱得出来。有许多东西他比别人感觉得早些。

“人家心中想象的情我都可以嗅得出来!”他说。他有高度发达的嗅觉;这扩大了他对于美的知识。

“有的人喜欢苹果香,有的人喜欢马厩的气味!”他说。“在美的领域里,每一种气味都有它的群众。有的人喜欢酒店的那种气味,包括冒烟的蜡烛、酒和廉价烟草的混合气味。有的人喜欢坐在强烈的素馨花香中,或者把浓郁的丁香花油喷得满身都是。有的人喜欢寻找清新的海风,有的人喜欢登最高的山顶,俯视下面那些忙碌的众。”

这是他说的。看样子好像他从前曾经到过这茫茫的大世界,好像他曾经跟人有过来往,而且认识他们。不过这种知识是从他的内心产的,因为他是一个诗人——这是当他在摇篮里的时候,我们的*赐给他的一件礼物。

他告别了藏在太阳村里的父母的家。他在乡美丽的风景中步行出去,但是当他一走出了边境以后,就骑上一只鸵鸟,因为鸵鸟比马跑得快些。后来当他看到一群野天鹅的时候,就爬到一只最强壮的野天鹅的背上。他喜欢换换口味。他飞过大海,飞向一个拥有大树林、深湖、雄伟的山和美丽的城市的、陌的国家。他无论向什么地方走,总是似乎觉得太阳在田野上跟着他。每一朵花,每一个灌木丛,都发出一种强烈的香气,因为它们知道一位爱护它们和了解它们的朋友和保护者就在它们附近。一丛凋零的玫瑰花也竖起枝子,展开叶儿,开出最美丽的花来。每个人都可以看得见它的美,甚至树林里潮湿的黑蜗牛也注意到它的美。

“我要在这朵花上留下一点纪念!”蜗牛说。“我要在花上吐一口唾沫,因为我没有别的东西!”

“世界上的美的东西的命运就是这样!”诗人说。

于是他唱了一首关于它的歌,是用他自己特有的一种调子唱的;但是谁也不听。因此他送给一位鼓手两个银毫和一根孔雀毛,叫他把这支歌编成拍子,在这城市的大街小巷中用鼓把它传播出去。大家都听到了,而且还听得懂——它的内容很深奥!诗人唱着关于美、真和善的歌。人们在充满了蜡烛烟味的酒店中,在新鲜的草原上,在树林里,在广阔的海上听着他的歌。看样子,这位兄弟的运气要比其他的两位好得多。

但是魔鬼却对此很气,于是它立刻着手吹起香粉,燃起香烟。它的手段实在是非常高明,这些烟的气味连琪儿都能给迷住,一个可怜的诗人当然更不在下。魔鬼是知道怎样对付这种人的。它用香烟把这个诗人层层包住,把他弄得昏头昏脑,结果他忘掉了他的任务和他的家,最后他把自己也忘掉了。他在烟雾中死去了。

当所有的小鸟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感到非常伤心。它们有三天没有唱歌。树林里的黑蜗牛变得更黑——这并不是因为它伤心,而是因为它嫉妒。

“香烟应该是为我而焚的,”它说,“因为他的这首最驰名的、叫做‘世’的击鼓歌是受了我的启发而写的,玫瑰花上的粘液就是我吐出来的!我可以提出证明。”

不过这件消息没有传到诗人在印度的家里,因为所有的鸟儿三天没有唱歌。当哀悼期结束以后,它们就感到非常悲痛,它们甚至忘记了自己是为什么人而哭。情就是这样!

“现在我要到外面的世界上去,像别的兄弟一样远行!”四个兄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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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刚才说的那个兄弟一样,心情也非常好;不过他并非诗人。因此他的心情好是理所当然。这两个兄弟使整个宫殿充满了快乐,但是现在连这最后的快乐也要没有了。视觉和听觉一直被认为是人类最重要的两种感官,所以谁都希望这两种感官变得敏锐。其余的三种感官一般都认为是不太重要的。不过这位少爷却不是如此想法。他尤其注重从各方面培养他的味觉,而他的味觉非常强烈,范围也广。凡是放进嘴里和深入心里的东西,都由它来控制。因此罐子里和锅里的东西,瓶子里和桶里的东西,他都要尝一下。他说,这是他的工作中的粗活儿。对于他来说,每个人都是一个炒菜的锅,每个国家是一个庞大的厨房——思想的厨房。

“这是一件细致的情,”他说。他现在就要到外面的世界去研究一下,究竟它细致到什么程度。

“可能我的运气要比我的几个哥哥好些!”他说。“我要去了。但是我用什么工具去旅行呢?人们发明了气球没有?”他问他的父亲。这个老头儿知道已经发明过的和快要发明的一切东西,不过气球还没有人发明出来,汽船和铁路也没有发明出来。

“好吧,那么我就乘气球吧!”他说。“我的父亲知道怎样制造它,怎样驾驶它,我将要学习使用它。现在还没有谁把它发明出来,因此大家会认为它是一个空中幻影。我用过气球以后,就把它烧掉。因此你必须给我一些下次发明的零件——也就是所谓化学火柴!”

他所需要的东西他都得到了。于是他就飞走了。鸟儿陪着他飞了一程——比陪着其他几个兄弟飞得远。它们很想看看,这次飞行会有一个什么结果。鸟儿越来越多,因为它们都很好奇:它们以为现在飞行的这个家伙是一只什么新的鸟儿。是的,现在他的朋友倒是不少!天空都被这些鸟儿遮黑了。它们像一大块乌云似地飞来,像飞在埃及国土上的蝗虫。他就是这样向广大的世界里飞去的。

“东风是我的好朋友,是帮助我的人,”他说。

“你是指东风和西风吗?”风儿说。“我们两个人一同合作,否则你就不会飞到西北方来了!”

但是他却没有听到风儿说的,因此这等于不说。鸟儿现在也不再陪着他飞了。当它们的数目一多的时候,就有好几只对于飞行感到厌烦起来。这简直是小题大做!它们这样说,他的脑子里装的完全是一堆幻想。“跟他一起飞毫无道理,完全是浪费!完全是胡闹!”于是它们就都回去了,全体都回去了。

气球在一个最大的城市上空降落。气球的驾驶人在最高的一点停下来——在教堂的尖塔顶上。气球又升起来了;这种情实在不应该发。它究竟要飞到什么地方去呢,谁也不知道;不过这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关系,因为它还没有被人发明出来。

他坐在教堂的尖塔顶上。身边再没有什么鸟儿在飞,因为它们对他感到厌烦,而他对它们也感到厌烦。

城里所有的烟囱都在快活地冒烟。

“这都是为你而建立起来的祭坛!”风儿说。它想对他说点愉快的情。

他目空一切地坐在那上面,俯视着街上的人群。有一个人走过去,对于自己的钱包感到骄傲;另一个对于悬在自己腰上的钥匙感到得意,虽然他并没有锁着什么宝贵的东西。还有一个人对自己虫蛀了的上衣感到骄傲,另外还有一个人觉得他那个无用的身躯很了不起。

“这全是虚荣!我必须赶快爬下去,把*进罐子里,尝尝里面的味道!”他说。“但是我还不如在这儿坐一会儿。风吹在我的背上怪舒服的——这是一桩很大的快。风吹多久,我就坐多久。我要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懒人说,一个人的情多,就应该在早晨多睡一会儿。不过懒是万恶之本,而我们家里井没有什么恶。我敢于这样说,所有的人也这样说。风吹多久,我就要在这儿坐多久。我喜欢这味道。”

于是他就坐下来,不过他是坐在风信鸡上,而风信鸡是随着他转的,因此他以为风向一直没有变。他坐着,而且可以一直坐下去欣赏风吹的滋味。

但是在印度,太阳村里的宫殿是空洞和寂寞的,因为那儿的几个兄弟就这样一个接着一个地离去了。

“他们的遭遇并不好!”父亲说。“他们永远也不会把那颗亮晶晶的宝石拿回来。那不是我能够获得的。他们都走了,死去了!”

他低下头来读着《真理之书》。书页上写着关于死后活的问题。不过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不知道。

他的盲目的女儿是他唯一的慰和快乐。她对他怀着真诚的感情。为了他的快乐和宁,她希望那颗宝石能够寻到,带回家来。她悲哀地、渴望地思念着她的几个哥哥,他们在什么地方呢?他们住在什么地方呢?她希望能够在梦中见到他们,不过说来也奇怪,即使在梦中她也见不到他们。最后她总算做了一个梦,听到了几个哥哥的声音。他们在外面广大的世界里呼唤她。她不得不走出去,走得很远。但是又似乎觉得她仍然在父亲的屋子里。她没有遇见几个哥哥,不过她觉得手上有火在烧。但是火烧得并不痛,原来那颗亮晶晶的宝石就在她的手上。她要把它送给她的父亲。

当她醒来以后,有一忽儿还觉得手中捏着那颗宝石。实上,她捏着的是纺车的把手。她经常在漫漫长夜里纺纱。她在纺锤上纺出了一根比最细的蜘蛛丝还要细的线。肉眼是看不见这根线的。她用眼泪把它打湿了,因此它比锚索还要结实。她从床上爬起来,下了一个决心,要把这个梦变成真亭。

这正是黑夜,她的父亲还在睡觉。她吻了他的手。她拿起纺锤,把那根线的一端联在父亲的屋子上。的确,要不是这样做,她这样一个瞎子将永远不会找到家的。她必须紧紧地捏着这根线,而且必须依靠它,自己和别人都是靠不住的。她从太阳树上摘下4片叶子,委托风和雨把它们作为她的信和问候带给她的4个哥哥,因为她怕在这广阔的大世界里遇不见他们。

她这个可怜的小瞎子,她在外面的遭遇是怎样的呢?她有那根看不见的线可以作为依靠。她有哥哥们全都缺少的一种官能:敏感性。有了这种敏感性,她的手指就好像是眼睛,她的心就好像是耳朵。

她一声不响地走进这个熙熙攘攘的、忙忙碌碌的新奇的世界。她走到的地方,天空就变得非常明朗。她可以感觉到温暖的太阳光。虹从乌黑的云层里现出来,悬在蔚蓝色的天空上。她听见鸟儿在唱着歌;她能够闻到橙子和苹果园的香气。这种香气是那么强烈,她几乎觉得自己尝到了果子的味道。她听到柔和的音调和美妙的歌声,但是她也听到号哭和吼叫。思想和判断彼此起了不调和的冲突。人的思想和感情在她的心的最深处发出回响。这形成一个合唱:

人间的活不过是一个幻影——

一个可以使我们哭泣的黑夜!

但是另外一支歌又升起来了:

人间的活是一个玫瑰花丛,

充满了太阳光,充满了欢乐。

接着又有一个这样痛苦的调子唱出来了:

每个人只是为自己打算,

我们多少次都认识到了这个真理。

于是来了一个响亮的回答:

爱的河流在不停地流,

在我们人间的活中流!

她听到了这样的语:

世上的一切都是非常渺小,

无论什么东西,有利必有弊。

但是她又听到慰的声音:

世上伟大和善良的东西不知多少,

只是一般的人很难知道!

有时从各处飘来一阵嘲讽的曲调:

关吧,把一切东西当作一个玩笑!

笑吧,跟犬吠声一起发笑!

但是盲女子的心中有另外一个更响的歌声:

依靠你自己,依靠*,

*的意志总会实现,阿门!

在所有的男人和女人、老年人和少年人的心中,只要她一到来,真、美、善的光辉就闪耀起来了。她走到哪里——在艺术家的工作室里也好,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也好,在机声隆隆、拥挤不堪的工厂里也好——哪里就似乎有太阳光射进来,有音乐奏起来,有花香喷来,枯叶子也似乎得到了新鲜的露水。

但是恶魔却不喜欢这种情况。它的狡猾超过了不只万人;它总有办法达到它的目的。它走到沼泽地上去,它收集一大堆死水的泡沫,它在这些泡沫上注入七倍以上的谎言的回音,使这些谎言更有力量。于是它尽量收集许多用钱买来的颂词和骗人的墓志铭,把这些东西捣碎,再放进“嫉妒”哭出来的眼泪中煮开,然后再加上一位小姐的干枯的脸上的胭脂。它把这些东西塑成一个娘。她在体态和动作上跟那个虔诚的盲女子是一模一样——人们把她叫做“温柔的、真诚的琪儿"。魔鬼的巧计就这样成功了。世人都不知道,她们之中究竟哪一个是真的。的确,世人怎么能够知道呢?

依靠你自己,依靠*,

*的意志总会实现,阿门!

盲女满怀信心地唱着这支歌。她把她从太阳树上摘下的那4片叶子交给风雨.作为地带给她哥哥们的信和问候。她相信,这些信定能够到达他们的手里,同时那颗宝石也一定找得到,这颗宝石的光辉将会超过世上一切的光辉;它将从人的额上一直射到她的父亲的宫殿里去。

“射到父亲的屋子里去,”她重复着说。“是的,宝石在这个世界上是存在的;这一点我可以保证,而我带回家去的将不只是这个保证。我感到它在我紧握的手里发光,膨胀!一毫一厘的真理,不管它是怎样微小,只要锐利的风能把它托起,向我吹来,我就要把它捡起,珍藏起来。我要让一切美丽东西的香气渗进它里面去——而世界上美的东西,即使对于一个盲女子说来,也是多得不可胜数。我还要把善良的心的搏动声也加进去。我现在得到的不过是一颗尘埃,然而它却是我们正在寻找的那块宝石的尘埃。我有很多这样的尘埃——我满把都是这样的尘埃。”

于是她把手伸向她的父亲。她立刻就回到家里来了。她是骑在思想的翅膀上回到家里来的。但是她一直没有放弃连结着她的家的那根看不见的线。

恶魔的威力以暴风雨的迅猛向太阳树袭来,像狂风似地闯进敞开着的大门,一直闯进藏着《真理之书》的秘室。

“暴风会把它吹走!”父亲惊叫着,同时紧握着她伸着的手。

“决不可能!”她满怀信心地说。“吹不走的!我在我的灵魂中已经感觉到了那种温暖的光线!”

这时父亲看到了一道强烈的光。这光是从她手中那些尘埃上射出来的。它射到《真理之书》的那些空白页上——那上面应该写着这样的:永恒的命一定是存在的。但是在这耀眼的光中,书页上只看到两个字:信心。

那4个哥哥又回到家里来了。当那4片绿叶子落到他们胸口上的时候,他们就渴望回家。这种心情把他们引回家来。他们现在回来了;候鸟、雄鹿、羚羊和树林中的一切动物也跟着他们一起来了,因为它们也想分享他们的欢乐。只要可能的,它们为什么不来分享呢?

我们常常看到,当一丝太阳光从门上的隙缝里射进一间充满灰尘的房间里的时候,就有一根旋转的灰尘的光柱。这不能算是一股平凡、微小的灰尘,因为跟它的美比起来,甚至天空的彩虹都显得缺少气。同样,从这书页上,从“信心”这光辉的字上,每一颗真理的微粒,带着真的光彩和善的音调,射出比黑夜里照着摩西带领以色列人穿过沙漠走向迦南的火炬还要强烈的光来。无限的希望之桥就是从“信心”这两个字开始的——而这是一座把我们引向无限博爱的桥。

(1859)

这篇首先发表在1859年哥本哈根出版的《丹麦大众的历书》上,这是一篇寓言意味很浓的作品,企图探讨人所共知的“真”、“善”、“美”这三个美学伦理学概念的实质。四个聪明的兄弟花了很大的气力去追求这种实质,但越追越糊涂,最后无结果而终,倒是那个双目失明的小妹妹领悟到了“真”、“善”、“美”的真谛,那就是“信心”:“依靠你自己,依靠*,*的意志总会实现,阿门!”当然这个概念也是很抽象的,但既然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他只能作这样的解答——最后还是回到“*”身上。这是所有作品中唯一企图以哲学的概念来阐述一个他自己也不是很有把握的问题。关于这篇作品他在手记中写道:“多年来我企图使所谓‘圈子的全部辐射线’,发挥作用。因此当有一个新的思想或感觉在我心中出现,而我就照习惯开始动笔的时候,我忽然想改变一种方式,采取一种新的写法。为此,在《聪明人的宝石》中我就采用了一种东方形式,盖上了寓言的强烈印记。我曾为此受到指责,说我的在向哲学的方向倾斜,而这超越了我的创作范围。在这篇文章中情况特别明显。”

(aisitair扫描 漪然校对)

4、讨厌永的恶魔作文1700字高中高一作文

罗尔,德兰麦亚年轻的国王弗兰德手下最强大的星空勇者,他的武勇之名甚至出现在星空骑士这个奇迹之前。

在“星空骑士”这个词出现之前,被称为“幽灵匕首”的罗尔之嗜杀之名,就已经威震天下。

罗尔是一个内向腼腆甚至可以说是害羞的人,而在军队中,老实人没少受其他人的欺负,罗尔就像一个内敛的能量球,向外吸取着其他人发泄的力量,当能量球支撑不下去的时候,就会爆炸。

罗尔这一颗能量球爆炸的时机很对,那是一场恶魔的部队进攻人类城市的战役,当时的罗尔作为一名毫不起眼的城防战士倒在了充满恶魔的城墙上。

那是他一次参与惨烈的战斗,之前他只是出没于训练场上被老兵欺负的新兵而已,所以,罗尔他很没用地,在一次战斗中,还没有与恶魔交手就已经晕了过去。

就连城防战的指挥官,德兰麦亚王国总军需官杰弗里德都以为城墙会失陷的时候,城墙上的恶魔陷入了混乱,不惧死的恶魔竟然嚎叫着逃离那个血色的年轻人。

一张毫无表情毫无畏惧的脸,就算被恶魔腥臭的绿血喷到脸上也不会眨眼的麻木**,就算恶魔的獠牙利爪已经离他不远,但是恶魔能伤到他的时候,他也一定能取下恶魔的首级,这就是罗尔的打法。

如果仅仅是这样,那么强者为尊的恶魔是不会放过伤了它们尊严的罗尔的。

但是,罗尔是从死尸堆里爬起来的!

恶魔族虽然强者为尊,从而信奉很多强大的东西,比如烈焰比如风暴比如洪水,但是,它们信奉得最多的神祗,则是冥神。

风会停,雨会止,火会灭,人会亡。

没有东西能够长盛不衰,除了那掌管死亡与消逝的冥神。这就是恶魔族的理念。

所以,从死尸堆里爬起来的罗尔,在恶魔族的看法中,是被冥神祝福的神使,而恶魔们在那之前竟然冒犯冥神的威严!

可以说,恶魔们是被自己的信仰吓退的,但是,如果罗尔不是一脸酷容,那么他也不会被认为是冥神的神使。

虽然罗尔这个新兵不知道恶魔们为什么逃散,但是他看到了整理阵容重新向城墙迈进的人类部队,所以他一脸严肃地站在城墙之上,血雨有意无意地撒在他的身上,原本绿色的血沫褪尽,他浑身*,不知道是雨还是血。

这就是罗尔成名的战斗,德兰麦亚年轻的国王因此推论,而后派遣数十队均为羞涩腼腆的内向年轻人在战场上装死尸,在恶魔的军队阵容到达之后,借之扰乱军队阵型,从而撕裂敌军。

这就是“幽灵匕首”之名的由来。

其实,罗尔并非不会笑,那天也不是他意想要装酷,他那天表情硬的原因其实是,他的脸部肌肉因为昏迷而僵硬了。

这是他后来告诉魔法师的。

“普瓦洛,你能明白身为一个永者的孤单么吗?”

负手而立于悬崖之上的罗尔,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出一种说不出的寂寥。

魔法师尚未答,罗尔已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不不不,你应该不会明白,你冥想了万年之久,而你又拥有一个寿命几近无尽的红颜…你当然不会明白。”

罗尔在微笑,但是那个微笑显出了些许危险的味道。

月光下,罗尔的红唇就像是开放在*的红莲。

“虽然说我当初答应弗兰德,帮他守护他的子嗣他的后代……为了武者的荣誉,我放弃了亲人,放弃了朋友,慢慢地,大家都走了,只留下我一个人。而,如今,德兰麦亚王国也灭亡了……我享尽了世界上一切的美景美女和美食美酒,现在我倦了……”

残影行动如风,魔法师未及做出任何反应,脑袋已经被恶魔的怪力扭转了一百八十度。

“我要蜕变为人…只有弗兰德后裔的血液能够做得到!”

天空圆月,不知何时,变得猩红。

空气中浮现着一种暴躁的气氛…彷佛,一切都随着月亮的变色而不

恶魔之翼伸展开来,划破原本裹身的皮甲,那皮甲被肆虐的力量撕扯成条状。

凹凸的筋肉像是盘根错节的树根一样突兀,双眼充满血丝,那双毫无理智可言的眸子就像是狂暴的猛兽眸子一般,冒出了獠牙的嘴,涎水挂了老长兀自没有自觉。

嘴的开合之间,偶尔有些许呢喃的词出现……

血…重…人…

恶魔之翼猛然震开,随即,恶魔翱翔天际!星光闪烁!被星光守护的恶魔!

……

魔法师把自己的*拧回了原来的角度。

“…还好,我早就已经不是人类的身躯了。”

魔法师的眼眸,比之猩红月亮有过之而不无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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