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徒生童话故事:各得其所

发布时间: 2025-07-14 23:15:34

安徒生童话故事:各得其所

引导语:各得其所,这是一个真理,现在也是一个金钱利益的时代,大家都是以利益为中心的,那么我们一起来学习安徒生的各得其所的童话故事吧。

这是一百多年以前的事情!

在树林后面的一个大湖旁边,有一座古老的邸宅。它的周围有一道很深的壕沟;里面长着许多芦苇和草。在通向入口的那座桥边,长着一棵古老的柳树;它的枝子垂向这些芦苇。

从空巷里传来一阵号角声和马蹄声;一个牧鹅姑娘趁着一群猎人没有奔驰过来以前,就赶快把她的一群鹅从桥边赶走。猎人飞快地跑近来了。她只好急忙爬到桥头的一块石头上,免得被他们踩倒。她仍然是个孩子,身材很瘦削;但是她面上有一种和蔼的表情和一双明亮的眼睛。那位老爷没有注意到这点。当他飞驰过去的时候,他把鞭子掉过来,恶作剧地用鞭子的把手朝这女孩子*脯一推,弄得她仰着滚下去了。

“各得其所!”他大声说,“请你滚到泥巴里去吧!”

他哄笑起来。因为他觉得这很好笑,所以和他一道的人也都笑起来。全体人马都大肆叫嗥,连猎犬也咬起来。这真是所谓:

“富鸟飞来声音大!”①

只有*知道,他现在还是不是富有。

这个可怜的牧鹅女在落下去的时候,伸手乱抓,结果抓住了柳树的一根垂枝,这样她就悬在泥沼上面。老爷和他的猎犬马上就走进大门不见了。这时她就想法再爬上来,但是枝子忽然在顶上断了;要不是上面有一只强壮的手抓住了她,她就要落到芦苇里去了。这人是一个流浪的小贩。他从不远的地方看到了这件事情,所以他现在就急忙赶过来帮助她。

“各得其所!”他模拟那位老爷的口吻开玩笑地说。于是,他就把小姑娘拉到干地上来。他倒很想把那根断了的枝子接上,但是“各得其所”不是在任何场合下都可以做得到的!因此他就把这枝子插到柔软的土里。“假如你能够的话,生长吧,一直长到你可以成为那个公馆里的人们的一管笛子!”

他们请这小贩带着他的货品走上来,不过他们的目的是要开他的玩笑。酒已经入了他们的肚肠,理智已经飞走了。他们把啤酒倒进袜子里,请这小贩跟他们一起喝,但是必须喝得快!这办法既巧妙,而又能逗人发笑。于是他们把牲口、农奴和农庄都拿出来作为赌注,有的赢,有的输了。

“各得其所!”小贩在走出了这个他所谓的“罪恶的渊薮”的时候说。“我的处‘所’是宽广的大路,我在那家一点也不感到自在。”

牧鹅的小姑娘从田野的篱笆那儿对他点头。

许多天过去了。许多星期过去了。小贩插在壕沟旁边的那根折断了的杨柳枝,显然还是新鲜和翠绿的;它甚至还冒出了嫩芽。牧鹅的小姑娘知道这根枝子现在生了根,所以她感到非常愉快,因为她觉得这棵树是她的树。

这棵树在生长。但是公馆里的一切,在喝酒和赌博中很快地就搞光了——因为这两件东西像轮子一样,任何人在上面是站不稳的。

六个年头还没有过完,老爷拿着袋子和手杖,作为一个穷人走出了这个公馆。公馆被一个富有的小贩买去了。他就是曾经在这儿被戏弄和讥笑过的那个人——那个得从袜子里喝啤酒的人。但是诚实和勤俭带来兴盛;现在这个小贩成为了公馆的主人。不过从这时起,打纸牌的这种赌博就不许在这儿再玩了。

“这是很坏的消遣,”他说,“当魔鬼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他就想放一本坏书来抵消它,于是他就发明了纸牌戏!”

这位新主人娶了一个太太。她不是别人,就是那个牧鹅的女郎。她一直是很忠诚、虔敬和善良的。她穿上新衣服非常漂亮,好像她天生就是一个贵妇人似的。事情怎么会是这样呢?是的,在我们这个忙碌的时代里,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不过事情是如此,而且最重要的一部分还在后面。

住在这座古老的邸宅里是很幸福的。母亲管家里的事,父亲管外面的事,幸福好像是从泉水里涌出来的。凡是幸运的地方,就经常有幸运来临。这座老房子*扫和油漆得一新;壕沟也清除了,果木树也种起来了。一切都显得温暖而愉快;地板擦得很亮,像一个棋盘。在漫长的冬夜里,女主人同她的女佣人坐在堂屋里织羊毛或纺线。礼拜天的晚上,司法官——那个小贩成了司法官,虽然他现在已经老了——就读一段《*》。孩子们——因为他们生了孩子——都长大了,而且受到了很好的教育,虽然像在别的家庭里一样,他们的能力各有不同。

公馆门外的那根柳树枝。已经长成为一棵美丽的树。它自由自在地立在那儿,还没有被剪过枝。“这是我们的家族树!”这对老夫妇说;这树应该得到光荣和尊敬——他们这样告诉他们的孩子,包括那些头脑不太聪明的孩子。

一百年过去了。

这就是我们的时代。湖已经变成了一块沼地。那座老邸宅也不见了,现在只剩下一个长方形的水潭,两边立着一些断垣残壁。这就是那条壕沟的遗址。这儿还立着一株壮丽的老垂柳。它就是那株老家族树。这似乎是说明,一棵树如果你不去管它,它会变得多么美丽。当然,它的主干从根到顶都裂开了;风暴也把它打得略为弯了一点。虽然如此,它仍然立得很坚定,而且在每一个裂口里——风和雨送了些泥土进去——还长出了草和花;尤其是在顶上大枝丫分杈的地方,许多覆盆子和繁缕形成一个悬空的花园。这儿甚至还长出了几棵山梨树;它们苗条地立在这株老柳树的身上。当风儿把青浮草吹到水潭的一个角落里去了的时候,老柳树的影子就在荫深的水上出现。一条小径从这树的近旁一直伸到田野。在树林附近的一个风景优美的小山上,有一座新房子,既宽大,又华丽;窗玻璃是那么透明,人们可能以为它完全没有镶玻璃。大门前面的宽大台阶很像玫瑰花和宽叶植物所形成的一个花亭。草坪是那么碧绿,好像每一起叶子早晚都被冲洗过了一番似的。厅堂里悬着华贵的绘画。套着锦缎和天鹅绒的椅子和沙发,简直像自己能够走动似的。此外还有光亮的大理石桌子,烫金的皮装的书籍。是的,这儿住着的是富有的人;这儿住着的是贵族——男爵。

这儿一切东西都配得很调和。这儿的格言是:“各得其所!”因此从前在那座老房子里光荣地、排场地挂着的一些绘画,现在统统都在通到仆人住处的走廊上挂着。它们现在成了废物——特别是那两幅老画像:一幅是一位穿粉红上衣和戴着扑了粉的假发的绅士,另一幅是一位太太——她的向上梳的头发也扑了粉,她的手里拿着一朵红玫瑰花。他们两人四周围着一圈柳树枝所编成的花环。这两张画上布满了圆洞,因为小男爵们常常把这两位老人当做他们射箭的靶子。这两位老人就是司法官和他的夫人——这个家族的始祖。

“但是他们并不真正属于这个家族!”一位小男爵说。“他是一个小贩,而她是一个牧鹅的丫头。他们一点也不像爸爸和妈妈。”

这两张画成为没有价值的废物。因此,正如人们所说的,它们“各得其所”!曾祖父和曾祖母就来到通向仆人宿舍的走廊里了。

牧师的儿子是这个公馆里的家庭教师。有一天他和小男爵们以及他们受了坚信礼不久的姐姐到外面去散步。他们在小径上向那棵老柳树后面走来;当他们正在走的时候,这位小姐就用田里的小花扎了一个花束。"各得其所",所以这些花儿也形成了一个美丽的整体。在这同时,她倾听着大家的高谈阔论。她喜欢听牧师的儿子谈起大自然的威力,谈起历史上伟大的男子和女人。她有健康愉快的个性,高尚的思想和灵魂,还有一颗喜爱*所创造一切事物的心。

他们在老柳树旁边停下来。最小的那位男爵很希望有一管笛子,因为他从前也有过一管用柳树枝雕的笛子。牧师的儿子便折下一根枝子。

“啊,请不要这样做吧!”那位年轻的女男爵说。然而这已经做了。“这是我们的一棵有名的老树,我非常心疼它!他们在家里常常因此笑我,但是我不管!这棵树有一个来历!”

于是她就把她所知道的关于这树的事情全讲出来:关于那个老邸宅的事情,以及那个小贩和那个牧鹅姑娘怎样在这地方第一次遇见、后来他们又怎样成为这个有名的家族和这个女男爵的始祖的事情。

“这两个善良的老人,他们不愿意成为贵族!”她说,“他们遵守着‘各得其所’的格言;因此他们就觉得,假如他们用钱买来一个爵位,那就与他们的地位不相称了。只有他们的儿子——我们的祖父——才正式成为一位男爵。据说他是一位非常有学问的人,他常常跟王子和公主们来往,还常常参加他们的宴会。家里所有的人都非常喜欢他。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最初的那对老人对我的心有某种吸引力。那个老房子里的生活一定是这样地安静和庄严:主妇和女扑们一起坐着纺纱,老主人高声朗诵着《*》。”

“他们是一对可爱的通情理的人!”牧师的儿子说。

到这儿,他们的谈话就自然接触到贵族和市民了。牧师的儿子几乎不太像市民阶层的人,因为当他谈起关于贵族的事情时,他是那么内行。他说:

“一个人作为一个有名望的家庭的一员是一桩幸运!同样,一个人*里有一种鼓舞他向上的动力,也是一桩幸运。一个人有一个族名作为走进上流社会的桥梁,是一桩美事。贵族是高贵的意思。它是一块金币,上面刻着它的价值。我们这个时代的调子——许多诗人也自然随声附和——是:一切高贵的东西总是愚蠢和没有价值的;至于穷人,他们越不行,他们就越聪明。不过这不是我的见解,因为我认为这种看法完全是错误的,虚伪的。在上流阶级里面,人们可以发现许多美丽和感动人的特点。我的母亲告诉过我一个例子,而且我还可以举出许多别的来。她到城里去拜访一个贵族家庭。我想,我的祖母曾经当过那家主妇的乳母。我的母亲有一天跟那位高贵的老爷坐在一个房间里。他看见一个老太婆拄着拐杖蹒跚地走进屋子里来。她是每个礼拜天都来的,而且一来就带走几个银毫。‘这是一个可怜的老太婆,’老爷说:‘她走路真不容易!’在我的母亲还没有懂得他的意思以前,他就走出了房门,跑下楼梯,亲自走到那个穷苦的老太婆身边去,免得她为了取几个银毫而要走艰难的路。这不过是一件小小的事情;但是,像《*》上所写的*的一文钱②一样,它在人心的深处,在人类的天性中引起一个回音。诗人就应该把这类事情指出来,歌颂它,特别是在我们这个时代,因为这会发生好的作用,会说服人心。不过有的人,因为有高贵的*,同时出身于望族,常常像阿拉伯的马一样,喜欢翘起前腿在大街上嘶鸣。只要有一个普通人来过,他就在房间里说‘平民曾经到过此地!’这说明贵族在腐化,变成了一个贵族的假面具,一个德斯比斯③所创造的那种面具。人们讥笑这种人,把他当成讽刺的对象。”

这就是牧师的儿子的一番议论。它的确未免太长了一点,但在这期间,那管笛子却雕成了。

公馆里有一大批客人。他们都是从附近地区和京城里来的。有些女士们穿得很入时,有的不入时。大客厅里挤满了人。附近地区的一些牧师都是恭而敬之挤在一个角落里——这使人觉得好像要举行一个葬礼似的。但是这却是一个欢乐的场合,只不过欢乐还没有开始罢了。

这儿应该有一个盛大的音乐会才好。因此一位少男爵就把他的柳树笛子取出来,不过他吹不出声音来,他的爸爸也吹不出,所以它成了一个废物。

这儿现在有了音乐,也有了歌唱,它们都使演唱者本人感到最愉快,当然这也不坏!

“您也是一个音乐家吗?”一位漂亮绅士——他只不过是他父母的儿子——说。“你吹奏这管笛子,而且你还亲手把它雕出来。这简直是天才,而天才坐在光荣的席位上,统治着一切。啊,天啦!我是在跟着时代走——每个人非这样不可。啊,请你用这小小的乐起来迷住我们一下吧,好不好?”

于是他就把用水池旁的那株柳树枝雕成的笛子交给牧师的儿子。他同时大声说,这位家庭教师将要用这乐器对大家作一个独奏。

现在他们要开他的玩笑,这是很清楚的了。因此这位家庭教师就不吹了,虽然他可以吹得很好。但是他们却坚持要他吹,弄得他最后只好拿起笛子,凑到嘴上。

这真是一管奇妙的笛子!它发出一个怪声音,比蒸汽机所发出的汽笛声还要粗。它在院子上空,在花园和森林里盘旋,远远地飘到田野上去。跟这音调同时,吹来了一阵呼啸的狂风,它呼啸着说:“各得其所!”于是爸爸就好像被风在吹动似地,飞出了大厅,落在牧人的房间里去了;而牧人也飞起来,但是却没有飞进那个大厅里去,因为他不能去——嗨,他却飞到仆人的宿舍里去,飞到那些穿着丝袜子、大摇大摆地走着路的、漂亮的侍从中间去。这些骄傲的仆人们被弄得目瞪口呆,想道:这么一个下贱的人物居然敢跟他们一道坐上桌子。

但是在大厅里,年轻的女男爵飞到了桌子的首席上去。她是有资格坐在这儿的。牧师的儿子坐在她的旁边。他们两人这样坐着,好像他们是一对新婚夫妇似的。只有一位老伯爵——他属于这国家的一个最老的家族——仍然坐在他尊贵的位子上没有动;因为这管笛子是很公正的,人也应该是这样。那位幽默的漂亮绅士——他只不过是他父亲的儿子——这次吹笛的煽动人,倒栽葱地飞进一个鸡屋里去了,但他并不是孤独地一个人在那儿。

在附近一带十多里地以内,大家都听到了笛声和这些奇怪的事情。一个富有商人的全家,坐在一辆四骑马拉的车子里,被吹出了车厢,连在车后都找不到一块地方站着。两个有钱的农夫,他们在我们这个时代长得比他们田里的麦子还高,却被吹到泥巴沟里去了。这是一管危险的笛子!很幸运的是,它在发出第一个调子后就裂开了。这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样它就又被放进衣袋里去了:“各得其所!”

随后的一天,谁也不提起这件事情,因此我们就有了“笛子入袋”这个成语。每件东西都回到它原来的位子上。只有那个小贩和牧鹅女的画像挂到大客厅里来了。它们是被吹到那儿的墙上去的。正如一位真正的鉴赏家说过的一样,它们是由一位名家画出来的;所以它们现在挂在它们应该挂的地方。人们从前不知道它们有什么价值,而人们又怎么会知道呢?现在它们悬在光荣的位置上:“各得其所!”事情就是这样!永恒的真理是很长的——比这个故事要长得多。

①这是丹麦的一句古老的谚语,原文意译是:“富人出行,声势浩大!”

②即钱少而可贵的意思,原出《*?*?马可福音》:*对银库坐着,看众人怎样投钱入库。有好些财主,往里投了若干的钱。有一个穷*来,往里投了两个小钱,这就是一个大钱。*叫门徒来,说,我实在告诉你们,这穷*投入库里的,比众人所投的最多。因为他们都是自己有余,拿出来投在里头。但这*是自己不足,把她一切养生的都投上了。

③德斯比斯(Thespis)是纪元前六世纪的希腊一个戏剧家,悲剧的创始者。

拓展阅读

1、蝴蝶全集

一只蝴蝶想要找一个恋人。自然,他想要在群花中找到一位可爱的小恋人。因此他就把她们都看了一遍。每朵花都是静地、端庄地坐在梗子上,正如一个姑娘在没有订婚时那样坐着。可是她们的数目非常多,选择很不容易。蝴蝶不愿意招来麻烦,因此就飞到雏菊那儿去。法国人把这种小花叫做“玛加丽特”①。他们知道,她能作出预言。她是这样作的:情人们把她的花瓣一起一起地摘下来,每摘一片情人就问一个关于他们恋人的情:“热情吗?――痛苦吗?――非常爱我吗?只爱一点吗?――完全不爱吗?”以及诸如此类的问题。每个人可以用自己的语言问。蝴蝶也来问了;但是他不摘下花瓣,却吻起每片花瓣来。因为他认为只有善意才能到最好的回答。

①原文是“Margreth”,这个字是“雏菊”的意思;欧美有许多女子用这个字作为名字。

“亲爱的‘玛加丽特’雏菊!”他说,“你是一切花中最聪明的女人。你会作出预言!我请求你告诉我,我应该娶这一位呢,还是娶那一位?我到底会到哪一位呢?如果我知道的,就可以直接向她飞去,向她求婚。”

可是“玛加丽特”不回答他。她很气,因为她还不过是一个少女,而他却已把她称为“女人”;这究竟有一个分别呀。他问了第二次,第三次。当他从她那儿不到半个字的回答的时候,就不再愿意问了。他飞走了,并且立刻开始他的求婚活动。

这正是初春的时候,番红花和雪形花正在盛开。

“她们非常好看,”蝴蝶说,“简直是一群情窦初开的可爱的小姑娘,但是太不懂世。”他像有的年轻小伙子一样,要寻找年纪较大一点的女子。

于是他就飞到秋牡丹那儿去。照他的胃口说来,这些姑娘未免苦味太浓了一点。紫罗兰有点太热情;郁金香太华丽;黄水仙太平民化;菩提树花太小,此外她们的亲戚也太多;苹果树花看起来倒很像玫瑰,但是她们今天开了,明天就谢了――只要风一吹就落下来了。他觉跟她们结婚是不会长久的。豌豆花最逗人爱:她有红有白,既娴雅,又柔嫩。她是家庭观念很强的妇女,外表既漂亮,在厨房里也很能干。当他正打算向她求婚的时候,看到这花儿的近旁有一个豆荚――豆荚的尖端上挂着一朵枯萎了的花。

“这是谁?”他问。

“这是我的姐姐,”豌豆花说

“乖乖!那么你将来也会像她一样了!”他说。

这使蝴蝶大吃一惊,于是他就飞走了。

金银花悬在篱笆上。像她这样的女子,数目还不少;她们都板平面孔,皮肤发黄。不成,他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子。

不过他究竟喜欢谁呢?你去问他吧!

春天过去了,夏天也快要告一结束。现在是秋天了,但是他仍然犹豫不决。

现在花儿都穿上了她们最华丽的衣服,但是有什么用呢――她们已经失去了那种新鲜的、喷香的青春味儿。人上了年纪,心中喜欢的就是香味呀。特别是在天竺牡丹和干菊花中间,香味这东西可说是没有了。因此蝴蝶就飞向地上长着的薄荷那儿去。

“她可以说没有花,但是全身又都是花,从头到脚都有香气,连每一片叶子上都有花香。我要讨她!”

于是他就对她提出婚

薄荷端端正正地站着,一声不响。最后她说:

“交朋友是可以的,但是别的情都谈不上。我老了,你也老了,我们可以彼此照顾,但是结婚――那可不成!像我们这样大的年纪,不要自己开自己的玩笑吧!”

这么一来,蝴蝶就没有找到太太的机会了。他挑选太久了,不是好办法。结果蝴蝶就成了大家谓的老单身汉了。

这是晚秋季节,天气多雨而阴沉。风儿把寒气吹在老柳树的背上,弄它们发出飕飕的响声来。如果这时还穿着夏天的衣服在外面寻花问柳,那是不好的,因为这样,正如大家说的一样,会受到批评的。的确,蝴蝶也没有在外面乱飞。他乘着一个偶然的机会溜到一个房间里去了。这儿火炉里面着火,像夏天一样温暖。他满可以很好的,不过,“只是活下去还不够!”他说,“一个人应该有自由、阳光和一朵小小的花儿!”

他撞着窗玻璃飞,被人观看和欣赏,然后就被穿在一根针上,藏在一个小古董匣子里面。这是人们最欣赏他的一种表示。

“现在我像花儿一样,栖在一根梗子上了,”蝴蝶说。“这的确是不太愉快的。这几乎跟结婚没有两样,因为我现在算是牢牢地固定下来了。”

他用这种思想来慰自己。

“这是一种可怜的慰,”房子里的栽在盆里的花儿说。

“可是,”蝴蝶想,“一个人不应该相信这些盆里的花儿的。她们跟人类的来往太密切了。”

(1861年)

这篇小品,发表于1861年在哥本哈根出版的《丹麦大众历书》上。它充满了风趣,值玩味,特别是对那些即将进入“单身汉”境地的人。最后一句也颇有意思:“一个人不应该相信这些盆里的花儿的。她们跟人类的来往太密切了。”

2、小小的绿东西全集

窗子上有一株绿玫瑰花。不久以前它还是一副青春焕发的样子,但是现在它却现出了病容,在害某种病。

它身上有一批客人在一口一口地把它吃掉。要不是因为这个缘,这一群穿着绿制服的朋友们倒是蛮好看的。

我和这些客人中的一位谈过。他的年纪还不过三天,但是已经是一个老爷爷了。你知道他讲过什么吗?他讲的全是真。他讲着关于他自己和这一群朋友的情。

“我们是世界物中一个最了不起的队伍。在温暖的季节里,我们出活泼的小孩子。天气非常好;我们立刻就订了婚,马上举行婚礼。天气冷的时候,我们就起蛋来。小家伙在那里面睡才舒服哩。最聪明的动物是蚂蚁。我们非常尊敬他们。他们研究和打量我们,但是并不马上把我们吃掉,而是把我们的蛋搬走,放在他们家族的共同蚁窟里的最低的一层楼上,同时在我们身上打下标记和号数,把我们一个挨着一个地、一层堆上一层地排好,以便每天能有一个新的物从蛋里孵出来;然后就把我们关进栅栏里,捏着我们的后腿,挤出我们的奶,直到我们死去为止。这可是痛快啦!他们送我们一个最好听的称号:‘甜蜜的小奶牛!’一切具有蚂蚁这种知识的动物都叫我们这个名字。只有人是例外――这对我们是一种极大的侮辱,气我们完全失去了‘甜蜜性’。你能不能写点文章来反对这儿,叫这些人能懂一点道理呢?他们那样傻气地望着我们,绷着脸,用那样气的眼光望着我们,而这只不过是因为我们把玫瑰叶子吃掉了;但是他们自己却吃掉一切活的东西,一切绿色的和会长的东西。他们替我们起些最下贱的、最丑恶的名字。噢,那真使我作呕!我说不出口,最低限度在穿着制服时说不出口,而我是永远穿着制服的。

“我是在一个玫瑰树的叶子上出的。我和整个队伍全靠玫瑰叶子过活,但是玫瑰叶子却在我们身体里面活着――我们属于高一等的动物。人类憎恨我们,他们拿肥皂泡来歼灭我们;这种东西的味道真难受!我想我闻到过它!你并不是为洗涤而下来的,因此被洗涤一番真是可怕!

“人啊!你用严厉和肥皂泡的眼光来看我们;请你想想我们在大自然中的地位,以及我们蛋和养孩子的天才的机能吧!我们到祝福:‘愿你们长和繁殖!’我们在玫瑰花里,我们死在玫瑰花里;我们整个一是一首诗。请你不要把那种最可怕的、最丑恶的名字加到我们身上来吧――我们说不出口,也叫不出来的那种名字!请把我们叫做蚂蚁的奶牛、玫瑰树的队伍、小小的绿东西吧!”

我作为一个人站在一旁,望着这株玫瑰,望着这些小小的绿东西――他们的名字我不愿意喊出来;也不愿意侮辱一个玫瑰中的公民,一个有许多卵子和小孩的大家族。本来我是带着肥皂水和恶意来的,打算喷他们一通。现在我打算把这肥皂水吹成泡,然后凝望着它们的美,可能每个泡里面会有一篇的。

泡越长越大,泛出种颜色。泡里好像都藏着珍珠。泡浮起来,翱翔着,飞到一扇门上,于是爆裂了。但是这扇门忽然开了!妈妈站在门口。

“是的,那些小小的绿东西――我不说出他们的名字!关于他们的情,妈妈讲的要比我好多。”

“蚜虫!”妈妈说。“我们对任何东西应该叫出它正确的名字。如果在一般场合下不敢叫,我们至少可以在中叫的。”

(1868年)

这篇小品最初发表在哥本哈根1868年出版的《新的和诗集》上――这是一部丹麦作家和诗人的作品选集。不良的破坏性的东西往往可以用种种的美名出现。“蚜虫”可以“叫做蚂蚁的奶牛、玫瑰树的队伍,小小的绿东西,”但它们的实质,并不能改变只是慑于某种权势或特殊情况、人们不便公开地讲出来罢了。但人们“如果在一般场合下不敢叫,我们至少可以在中叫的。”这也是的另一种功用――在这方面发挥最有成果。在他的手记中写道:“《小小的绿东西》是在哥本哈根附近的罗里赫别业写成的。一个舒适的住处可以使人产意和自满之感。这引起我写这篇的冲动。”

3、一个豆荚里的五粒豆全集

有一个豆荚,里面有五粒豌豆。它们都是绿的,因此它们就以为整个世界都是绿的。实也正是这样!豆荚在长,豆粒也在长。它们按照它们在家庭里的地位,坐成一排。太阳在外边照着,把豆荚晒暖洋洋的;雨把它洗透明。这儿是既温暖,又舒适;白天有亮,晚间黑暗,这本是必然的规律。豌豆粒坐在那儿越长越大,同时也越变沉思起来,因为它们多少做点情呀。

“难道我们永远就在这儿坐下去么?”它们问。“我只愿老这样坐下去,不要变僵硬起来。我似乎觉外面发了一些情――我有这种预感!”

许多星期过去了。这几粒豌豆变黄了,豆荚也变黄了。

“整个世界都在变黄啦!”它们说。它们也可以这样说。

忽然它们觉豆荚震动了一下。它被摘下来了,落到人的手上,跟许多别的丰满的豆荚在一起,溜到一件马甲的口袋里去。

“我们不久就要*开了!”它们说。于是它们就等待这件情的到来。

“我倒想要知道,我们之中谁会走最远!”最小的一粒豆说。“是的,情马上就要揭晓了。”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最大的那一粒说。

“啪!”豆荚裂开来了。那五粒豆子全都滚到太阳光里来了。它们躺在一个孩子的手中。这个孩子紧紧地捏着它们,说它们正好可以当作豆枪的子弹用。他马上一粒进去,把它射出来。

“现在我要飞向广大的世界里去了!如果你能捉住我,那么就请你来吧!”于是它就飞走了。

“我,”第二粒说,“我将直接飞进太阳里去。这才像一个豆荚呢,而且与我的身份非常相称!”

于是它就飞走了。

“我们到了什么地方,就在什么地方睡,”余的两粒说。

“不过我们仍向前滚。”因此它们在没有到达豆枪以前,就先在地上滚起来。但是它们终于被装进去了。“我们才会射最远呢!”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最后的那一粒说。它射到空中去了。它射到顶楼窗子下面一块旧板子上,正好钻进一个长满了青苔的霉*的裂缝里去。青苔把它裹起来。它躺在那儿不见了,可是我们的*并没忘记它。

“应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它说。

在这个小小的顶楼里住着一个穷苦的女人。她白天到外面去擦炉子,锯木材,并且做许多类似的粗活,因为她很强壮,而且也很勤俭,不过她仍然是很穷。她有一个发育不全的独女儿,躺在这顶楼上的家里。她的身体非常虚弱。她在床上躺了一整年;看样子既活不下去,也死不了。

“她快要到她亲爱的姐姐那儿去了!”女人说。“我只有两个孩子,但是养活她们两个人是够困难的。善良的*分担我的愁苦,已经接走一个了。我现在把留下的这一个养着。不过我想他不会让她们分开的;她也会到她天上的姐姐那儿去的。”

可是这个病孩子并没有离开。她静地、耐心地整天在家里躺着,她的母亲到外面去挣点活的费用。这正是春天。一大早,当母亲正要出去工作的时候,太阳温和地、愉快地从那个小窗子射进来,一直射到地上。这个病孩子望着最低的那块窗玻璃。

“从窗玻璃旁边探出头来的那个绿东西是什么呢?它在风里摆动!”

母亲走到窗子那儿去,把窗打开一半。“啊”她说,“我的天,这原来是一粒小豌豆。它还长出小叶子来了。它怎样钻进这个隙缝里去的?你现在可有一个小花园来供你欣赏了!”

病孩子的床搬更挨近窗子,好让她看到这粒正在长着的豌豆。于是母亲便出去做她的工作了。

“妈妈,我觉我好了一些!”这个小姑娘在晚间说。“太阳今天在我身上照怪温暖的。这粒豆子长好极了,我也会长好的;我将爬起床来,走到温暖的太阳光中去。”

“愿*准我们这样!”母亲说,但是她不相信情就会这样。不过她仔细地用一根小棍子把这植物支起来,好使它不致被风吹断,因为它使她的女儿对命起了愉快的想象。她从窗台上牵了一根线到窗框的上端去,使这粒豆可以盘绕着它向上长,它的确在向上长――人们每天可以看到它在长。

“真的,它现在要开花了!”女人有一天早晨说。她现在开始希望和相信,她的病孩子会好起来。她记起最近这孩子讲时要比以前愉快多,而且最近几天她自己也能爬起来,直直地坐在床上,用高兴的眼光望着这一颗豌豆形成的小花园。一星期以后,这个病孩子第一次能够坐一整个钟头。她快乐地坐在温暖的太阳光里。窗子打开了,它面前是一朵盛开的、粉红色的豌豆花。小姑娘低下头来,把它柔嫩的叶子轻轻地吻了一下。这一天简直像一个节日。

“我幸福的孩子,*亲自种下这颗豌豆,叫它长枝叶茂盛,成为你我的希望和快乐!”高兴的母亲说。她对这花儿微笑,好像它就是*送下来的一位善良的琪儿。

但是余的几粒豌豆呢?嗯,那一粒曾经飞到广大的世界上去,并且还说过“如果你能捉住我,那末就请你来吧!”

它落到屋顶的水笕里去了,在一个鸽子的嗉囊里躺下来,正如约拿躺在鲸鱼肚中一样①。那两粒懒惰的豆子也不过只走了这么远,因为它们也被鸽子吃掉了。总之,它们总还算有些实际的用途。可是那第四粒,它本来想飞进太阳里去,但是却落到水沟里去了,在脏水里躺了好几个星期,而且涨大相当可观。

①据希伯莱人的神,希伯莱的预言家约拿因为不听*的,乘船逃遁,*因此吹起大风。船上的人把约拿抛到海里以求免于翻船之祸。约拿被大鱼吞,在鱼腹中待了三天三夜。见《*・*全书・约拿书》。

“我胖够美了!”这粒豌豆说。“我胖要爆裂开来。我想,任何豆子从来不曾、也永远不会达到这种地步的。我是豆荚里五粒豆子中最了不起的一粒。”

水沟说它讲很有道理。

可是顶楼窗子旁那个年轻的女孩子――她脸上射出健康的光彩,她的眼睛发着亮光――正在豌豆花上面交叉着一双小手,感谢*。

水沟说:“我支持我的那粒豆子。”

(1853年)

这个小,首先发表在1853年的《丹麦历书》上。成熟了的豆荚裂开了,里面的五个豆粒飞到广大的世界里去,奔前程,对自的经历都很满意。但是那粒飞进窗子“一个长满了青苔和霉*的裂缝里去”的豆粒的经历,却是最值称赞,因为它发芽、开花,给窗子里的躺着的一个小病女孩带来了愉快和机。关于这个小在手记中写道:“这个来自我儿时的回忆,那时我有一个小木盒,里面盛了一点土,我种了一根葱和一粒豆。这就是我的开满了花的花园。”

4、天国花园全集

从前有一位国王的儿子,谁也没有他那么多美丽的书:世界上情,在这些书本里他都读到,而且也可以在一些美丽的插图中看见。他可以知道每个民族和每个国家。不过天国花园在什么地方,书上却一字也没有提到。而他最想知道的正是这件情。

当他还是一个小孩、但已经可以上学的时候,他的祖母曾经告诉他,说:天国花园里每朵花都是最甜的点心,每颗花蕊都是最美的酒;这朵花上写的是历史,那朵花上写的是地理和乘法表。一个人只须吃一块点心就可以学一课书;他越吃多,就越能学到更多的历史、地理和乘法表。

那时他相信这。不过他年纪越大,学到的东西越多,就变越聪明。他知道,天国花园的美景一定是很特殊的。

“啊,为什么夏娃①要摘下知识之树的果子呢?为什么亚当要吃掉禁果呢?如果我是他的,这件就决不会发,世界上也就永远不会有罪孽存在了。”

①根据古代希伯来人的神,*用泥土创造世界上第一个男人亚当;然后从亚当的身上抽出一条肋骨,创造出第一个女人夏娃。*让他们在天国花园里幸福地活着,但是不准他们吃知识之树上的果子。夏娃受了一条蛇的愚弄,劝亚当吃了禁果。结果*发现了,把他们赶出天国花园。*教认为:因为人类的始祖不听*的以人一下来就有“罪孽”。

这是他那时说的一句。等他到了十七岁,他仍然说着这句。“天国花园”占据了他整个的思想。

有一天他在森林里散步。他是单独地在散步,因为这是他活中最愉快的情。

黄昏到来了,云块在密集着,雨在倾盆地下着,好像天空就是一个专门泻水的水闸似的。天很黑,黑像在深井中的黑夜一样。他一会儿在潮湿的草上滑一脚,一会儿在崎岖的地上冒出的光石头上绊一跤。一切都浸在水里。这位可怜的王子身上没有一丝是干的。他不不爬到一大堆石头上去,因为这儿的水都从厚青苔里沁出来了。他几乎要倒下来了。这时他听到一个奇怪的嘘嘘声。于是他看到面前有一个发光的大地洞。洞里烧着一堆火;这堆火几乎可以烤熟一只牡鹿。实上也是这样。有一只长着高大的犄角的美丽的牡鹿,被穿在一根叉子上,在两根杉树干之间慢慢地转动。火边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老女人,样子很像一位伪装的男人。她不断地添些木块到火里去。

“请进来吧!”她说。“请在火旁边坐下,把你的衣服烤干吧。”

“这儿有一股阴风吹进来!”王子说,同时他在地上坐下来。

“我的孩子们回来以后,那还要糟呢!”女人回答说。“你现在来到了风之洞。我的儿子们就是世界上的四种风。你懂吗?”

“你的儿子现在在什么地方呢?”王子问。

“嗨,当一个人发出一个糊涂的问题的时候,这是很难回答的,”女人说。“我的儿子人在做着人自己的情。他们正在天宫里和云块一道踢毽子。”

于是她朝天上指了一下。

“啊,真有这样的情!”王子说。“不过你说的态度粗鲁,一点也没有我周围的那些女人的温柔气息。”

“是的,大概她们都没有别的情可做吧!如果我要叫我的儿子们听,我要厉害一点才成。这点我倒是做到,虽然他们都是一些固执的家伙。请你看看墙上挂着的四个袋子吧;他们害怕这些东西,正如你从前害怕挂在镜子后面的那根竹条一样。我告诉你,我可以把这几个孩子叠起来,塞进袋子里去。我们不须讲什么客气!他们在那里面待着,在我认为没有必要把他们放出来以前,他们不能出来到处撒野。不过,现在有一个回来了!”

这是北风。他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气冲进来。大块的雹子在地上跳动,雪球在四处乱飞。他穿着熊皮做的上衣和裤子。海豹皮做的帽子一直盖到耳朵上。他的胡子上挂着长长的冰柱。雹子不停地从他的上衣领子上滚下来。

“不要马上就到火边来!”王子说,“否则你会把手和面孔冻伤的。”

“冻伤?”北风说,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冰冻!这正是我最喜欢的东西!不过你是一个什么少爷?你怎么钻进风之洞里来了?”

“他是我的客人!”老女人说。“如果你对于这解释感到不满意的,那么就请你钻进那个袋子里去――现在你懂我的用意了吧!”

马上发效力。北风开始叙述他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他花了将近一个月的工夫到了些什么地方去过。

“我是从北极海来的,”他说。“我和俄国猎海象的人到白令岛①去过。当他们从北望角开出的时候,我坐在他们的船舵上打盹。当我偶尔醒过来的时候,海燕就在我的腿边飞。这是一种很滑稽的鸟儿!它们猛烈地拍几下翅膀,接着就张着翅膀停在空中不动,然后忽然像箭似的向前飞走。”

①白令岛(Beeren-Eiland)是太平洋北端的白令海上堪察加半岛东部的一个海岛。过去是一个猎取海豹的场。到1911年差不多有的动物都被猎取光了。

“不要东扯西拉,”风妈妈说。“你到白令岛去过吗?”

“那儿才美哪!那儿跳舞用的地板,平整像盘子一样!那儿有长着青苔的半融的雪、尖峭的岩石、海象和北极熊的残骸。它们像满了绿霉的巨人的肢体。人们会以为太阳从来没有在那儿出现过。我把迷雾吹了几下,好让人们可以找到小屋。这是用破船的木头砌成的一种房子,上面盖着海象的皮――贴肉的那一面朝外。房子的颜色是红绿相间的;屋顶上坐着一个活的北极熊,在那儿哀叫。我跑到岸上去找雀窠,看到光赤的小鸟张着嘴在尖叫。于是我朝它们无数的小咽喉里吹一口气,教它们把嘴闭住。更下面一点,有许多大海象在拍着水,像一些长着尺把长牙齿和猪脑袋的活肠子或大蛆!”

“我的少爷,你的很好!”妈妈说。“听你讲的时候,我连口水都流出来了!”

“于是打猎开始了!长鱼叉插进海象*脯里去,血喷出来像喷泉一样洒在冰上。这时我也想起了我的游戏!我吹起来,让我的那些船――山一样高的冰块――向他们的船中间冲过去。嗨,船夫吹着口哨,大喊大嚷!可是我比他们吹更厉害。他们只好把死的海象、箱子和缆绳扔到冰上去!我在他们身上撒下雪花,让他们乘着破船,带着他们的猎物,漂向南方,去尝尝咸水的滋味。他们永远也不能再到白令岛来了!”

“那么你做了一件坏了!”风妈妈说。

“至于我做了些什么好,让别人来讲吧!”他说。“不过现在我的西方兄弟到来了。有兄弟之中我最喜欢他。他有海的气息和一种愉快的清凉味。”

“那就是小小的西风吗?”王子问。

“是,他就是西风,”老女人说。“不过他并不是那么小,从前他是一个可爱的孩子,不过那已经是过去的了。”

他的样子像一个野人,不过他戴着一顶宽边帽来保护自己的面孔。他手上拿着一根桃花心木的棒子――这是在美洲一个桃花心木树林里砍下来的。这可不是一件小玩意儿啦。

“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妈妈问。

“从荒凉的森林里来的!”他说。“那儿多刺的藤蔓在每株树的周围建立起一道篱笆,水蛇在潮湿的草里睡觉,人类在那儿似乎是多余的。”

“你在那儿干吗?”

“我在那儿看一条顶深的河,看它从岩石中冲下来,变成水花,溅到云块中去,托住一条虹。我看到野水牛在河里游泳,不过激流把它冲走了。它跟一群野鸭一起漂流。野鸭漂到河流要变成瀑布的地方就飞起来了。水牛只好随着水滚下去!我觉这好玩极了,我吹起一股风暴,把许多古树吹到水里去,打成碎片!”

“你没有做过别的吗?”老女人问。

“我在原野上翻了几个跟头:我摸抚了野马,摇下了可可核。是的,是的,我有很多要讲!不过一个人不能把他有的东西都讲出来。这一点你是知道的,老太太。”

他吻了他的妈妈一下,她几乎要向后倒下去了。他真是一个野蛮的孩子!

现在南风到了。他头上裹着一块头巾,身上披着一件游牧人的宽斗篷。

“这儿真是冷够呛!”他说,同时加了几块木材到火里去。“人们立刻可以感觉出北风已经先到这儿来了。”

“这儿真太热,人们简直可以在这儿烤一只北极熊。”北风说。

“你本人就是一只北极熊呀!”南风说。

“你想要钻进那个袋子里去吗?”老女人问。“请在那边的石头上坐下来,赶快告诉我你到什么地方去过。”

“到非洲去过,妈妈!”他回答说。“我曾在卡菲尔人①的国土里和霍屯督人②一起去猎过狮子!那儿平原上的草绿像橄榄树一样!那儿角马③在跳舞。有一只鸵鸟跟我赛跑,不过我的腿比它跑快。我走到那全是黄沙的沙漠里去――这地方的样子很像海底。我遇见一队旅行商,他们把最后一只骆驼杀掉了,为的是想到一点水喝,不过他们到的水很少。太阳在上面烤,沙子在下面炙。沙漠向四面展开,没有边际。于是我在松散的细沙上打了几个滚,搅起一阵像巨大圆柱的灰沙。这场舞才跳好哪!你应该瞧瞧单峰骆驼呆呆地站在那儿露出一副多么沮丧的神情。商人把长袍拉到头上盖着。他倒在我面前,好像倒在他的阿拉④面前一样。他们现在被埋葬了――沙子做成的一个金字塔堆在他们身上。以后我再把它吹散掉的时候,太阳将会把他们的白骨晒枯了。那么旅人们就会知道,这儿以前曾经有人来过。否则谁也不会相信,在沙漠中会有这样的情。”

①卡菲尔人(Kaffer)是南非的一个黑人种族,以勇敢著名,曾和英国的殖民主义者作过长期的*。

②霍屯督人(Hottentot)是西南非洲的一个黑人种族。

③这是非洲的一种类似羚羊的动物。

④阿拉(Allah)是*中的真主。

以你除了坏以外,什么情也没有做!”妈妈说。“钻进那个袋子里去!”

在他还没有发觉以前,她已经把南风拦腰抱住,按进袋子里去。他在地上打着滚,不过她已经坐在袋子上,以他也只好不作声了。

“你的这群孩子倒是蛮活泼的!”王子说。

“一点也不错,”她回答说,“而且我还知道怎样管他们呢!

现在第四个孩子回来了!”

这是东风,他穿一套中国人的衣服。

“哦!你从哪个地区来的?”妈妈说。“我相信你到天国花园里去过。”

“我明天才飞到那儿去,”东风说。“自从我上次去过以后,明天恰恰是一百年。我现在是从中国来的――我在瓷塔周围跳了一阵舞,把有的钟都弄叮当叮当地响起来!*们在街上*;竹条子在他们肩上打裂了,而他们却都是一品到九品的官啦。他们都说:‘多谢恩主!’不过这不是他们心里的。于是我摇着铃,唱:‘丁,当,锵!’”

“你太顽皮了!”老女人说。“你明天到天国花园去走走也好;这可以教育你,对你有好处。好好地在智慧泉里喝几口水吧,还请你带一小瓶给我。”

“这个不成问题,”东风说。“不过你为什么把我的弟兄南风关在袋子里呢?把他放出来呀!他可以讲点凤凰的给我听,因为天国花园的那位公主,每当我过了一个世纪去拜望她的时候,她总是喜欢听听凤凰的。请把袋子打开吧!这样你才是我最甜蜜的妈妈呀,我将送给你两包茶――两包我从产地摘下的又绿又新鲜的茶!”

“唔,为了这茶的缘,也因为你是我喜欢的一个孩子,我就把袋子打开吧!”

她这么做了。南风爬了出来,不过他的神气很颓丧,因为这位陌的王子看到了他受惩罚。

“你把这张棕榈树叶带给公主吧!”南风说。“这树叶是现在世界上仅有的那只凤凰带给我的。他用尖嘴在叶子上绘出了他这一百年的活经历。现在她可以亲自把这记载读一读。

“我亲眼看见凤凰把自己的窠烧掉,他自己坐在里面,像一个印度的*①似的把自己烧死。干枝子烧多么响!烟多么大!气味多么香!最后,一切都变成了火焰,老凤凰也化为灰烬。不过他的蛋在火里发出红光。它轰然一声爆裂开来,于是一只小凤凰就飞出来了。他现在是群鸟之王,也是世界上唯一的一只凤凰。他在我给你的这张棕榈叶上啄开了一个洞口:这就是他送给公主的敬礼!”

①在古时*的印度,一个女人在丈夫死后,就用火把自己烧死,以表示她的“贞节”。

“现在我们来吃点东西吧!”风妈妈说。

他们都坐下来吃那只烤好了的牡鹿。王子坐在东风旁边,他们马上就成了很要好的朋友。

“请告诉我,”王子说,“你们刚才谈的那位公主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天国花园在什么地方呢?”

“哈,哈,”东风说。“你想到那儿去吗?嗯,那么你明天跟我一起飞去吧!不过,我告诉你,自从亚当和夏娃以后,什么人也没有到那儿去过。你在《*》中已经读到过关于他们的了吧?”

“读到过!”王子说。

“当他们被赶出去以后,天国花园就坠到地里去了;不过它还保留着温暖的阳光、温和的空气以及它一切的美观。群仙之后就住在里面,幸福之岛也在那儿――死神从来不到这岛上来,住在这儿真是美极了!明天你可以坐在我的背上,我把你带去:我想这办法很好。但是现在我们不要再闲聊吧,因为我想睡了。”

于是大家都去睡了。

大清早,王子醒来时,他可是吃惊不小,他已经高高地在云块上飞行。他骑在东风的背上,而东风也老老实实地背着他:他们飞非常高,下边的森林、田野、河流和湖泊简直像是映在一幅大地图上的东西。

“早!”东风说。“你还可以多睡一会儿,因为下面的平地上并没有什么东西好看。除非你愿意数数那些教堂!它们像在绿板上用粉笔画的小点子。”

谓的绿板就是田野和草地。

“我没有跟**妈和你的弟兄告别,真是太没有礼貌了!”王子说。

“当一个人在睡觉的时候,他是应该到原谅的!”东风说。

于是他们加快飞行的速度。人们可以听到他们在树顶上飞行,因为当他们经过的时候,叶子和柔枝都沙沙地响起来了。人们也可以在海上和湖上听到,因为他们飞过的时候,浪就高起来,许多大船也向水点着头,像游泳的天鹅。

将近黄昏的时候,天就暗下来,许多大城市真是美丽极了。有许多灯在点着,一会儿这里一亮,一会儿那里一亮。这景象好比一个人在燃着一张纸,看到火星后就散开来,像小孩子走出学校门一样。王子拍着双手,不过东风请求他不要这样做,他最好坐稳一点,不然就很容易掉下来,挂在教堂的尖顶上。

黑森林里的苍鹰在轻快地飞翔着。但是东风飞更轻快。

骑着小马的哥萨克人在草原上敏捷地飞驰过去了,但王子更敏捷地在空中飞过去。

“现在你可以看到喜马拉雅山了!”东风说。“这是亚洲最高的山。过一会儿我们就要到天国花园了!”

他们更向南飞,空中立刻有一阵花朵和香料的气味飘来。

处处长着无花果和石榴,野葡萄藤结满了红葡萄和紫葡萄。他们两个人就在这儿降下来,在柔软的草地上伸开肢体。花朵向风儿点头,好像是说:“欢迎你回来!”

“我们现在到了天国花园了吗?”王子问。

“没有,当然没有!”东风回答说。“不过我们马上就要到了。你看到那边石砌的墙吗?你看到那边的大洞口吗?你看到那洞口上悬着的像绿帘子的葡萄藤吗?我们将要走进那洞口!请你紧紧地裹住你的大衣吧。太阳在这儿灼热地烤着,可是再向前一步,你就会感到冰冻般的寒冷。飞过这洞子的雀子总有一只翅膀留在炎热的夏天里,另一只翅膀留在寒冷的冬天里!”

“这就是到天国花园去的道路吗?”王子问。

他们走进洞口里去!噢!里面冷像冰一样,但是时间没有多久。东风展开他的翅膀;它们亮像最光耀的火焰。这是多么奇怪的一个洞子啊!悬在他们头上的是一大堆奇形怪状的、滴着水的石块。有些地方是那么狭小,他们不不伏在地上爬;有些地方又是那么宽广和高阔,好像在高空中一样。这地方很像墓地的教堂,里面有发不出声音的风琴管,和成了化石的旗子。

“我们通过死神的道路来到天国!”王子说。

但是东风一个字也不回答。他指着前面,那儿有一道美丽的蓝色在发出闪光。上面的石块渐渐变成一层烟雾,最后变像月光中的一块白云。他们现在呼吸到凉爽温和的空气,新鲜好像站在高山上,香好像山谷里的玫瑰花。

有一条像空气一样清亮的河在流着,鱼儿简直像金子和银子。紫红色的鳝鱼在水底下嬉戏,它们卷动一下就发出蓝色的光芒。宽大的睡莲叶子射出虹一样的色彩。被水培养着的花朵像油培养着灯花一样,鲜艳像橘黄色的焰光。一座坚固的大理石桥,刻非常精致而富有艺术风味,简直像是用缎带和玻璃珠子砌成的。它横在水上,通到幸福之岛――天国花园,在这儿开出一片花朵。

东风用双手抱着王子,把他带到这个岛上。花朵和叶子唱出他儿时最悦耳的歌曲,不过它们唱那么美,人类的声音是决唱不出来的。

长在这儿的东西是棕榈树呢,还是庞大的水草?王子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青翠和庞大的树木。许多非常美丽的攀援植物垂下无数的花彩,像圣贤著作中书缘上那些用金黄和他色彩绘成的图案,或是一章书的头一个字母中的花纹。这可说是花、鸟和花彩组成的“三绝”。附近的草地上有一群孔雀在展开光亮的长尾。是的,这都是真的!不过当王子摸一下这些东西的时候,他发现它们并不是鸟儿,而是植物。它们是牛蒡,但是光耀像华丽的孔雀屏。虎和狮子,像敏捷的猫儿一样,在绿色的灌木林中跳来跳去。这些灌木林发出的香气像橄榄树的花朵。而且这些老虎和狮子都是很驯服的。野斑鸠闪亮像最美丽的珍珠。它们在狮子的鬃毛上拍着翅膀。平时总是很羞怯的羚羊现在站在旁边点着头,好像它也想来玩一阵子似的。

天国的仙女到来了。她的衣服像太阳似的发着亮光,她的面孔是温柔的,正如一个快乐的母亲对于自己的孩子感到幸福的时候一样。她是又年轻,又美丽。她后面跟着一群最美丽的使女,每人头上都戴着一颗亮晶晶的星。

东风把凤凰写的那张叶子交给她,她的眼睛发出快乐的光彩。她挽着王子的手,把他领进王宫里去。那儿墙壁的颜色就像照在太阳光中的郁金香。天花板就是一大朵闪着亮光的花。人们越朝里面望,花萼就越显深。王子走到窗子那儿去,在一块玻璃后面朝外望。这时他看到知识之树、树旁的蛇和在附近的亚当和夏娃。

“他们没有被赶出去么?”他问。

仙女微笑了一下。她解释着说,时间在每块玻璃上烙下了一幅图画,但这并不是人们惯常见的那种图画。不,这画里面有命:树上的叶子在摇动,人就像镜中的影子似的在来来往往。他又在另一块玻璃后面望。他看见雅梦见通到天上的梯子①长着大翅膀的琪儿在上上下下地飞翔。的确,世界上情全都在玻璃里活动着。只有时间才能刻下这样奇异的图画。

①这个见《*・*全书・创世记》第二十八章第十一节至第十二节:雅“到了一个地方,因为太阳落了,就在那里住宿,便拾起那地方的一块石头,枕在头下,在那里躺卧睡了。梦见一个梯子立在地上,梯子的头顶着天,有神的使者在梯子上,上去下来。”

仙女微笑了一下,又把他领到一间又高又大的厅堂里去。墙壁像是透明的画像,面孔一个比一个好看。这儿有无数幸福的人们,他们微笑着,歌唱着;这些歌声和笑声交融成为一种和谐的音乐。最上面的是那么小,小比绘在纸上作为最小的玫瑰花苞的一个小点还要小。大厅*有一株绿叶茂密、枝丫低垂的大树;大大小小的金黄苹果,像橘子似的在叶子之间悬着。这就是知识之树。亚当和夏娃曾吃过这树上的果子。每一片叶子滴下一滴亮晶晶的红色露珠;这好像树哭出来的血眼泪。

“我们现在到船上去吧!”仙女说,“我们可以在波涛上呼吸一点空气。船会摇摆,可是它并不离开原来的地点。但是世界上有的国家将会在我们眼前经过。”

整个的河岸在移动,这真是一种奇观。积雪的阿尔卑斯山,带着云块和松林,现在出现了;号角吹出忧郁的调子;牧羊人在山谷里高声歌唱。香蕉树在船上垂下长枝;乌黑的天鹅在水上游泳,奇异的动物和花卉在岸上显耀着自己。这是新荷兰①――世界五大洲之一。它被一系列的青山衬托着,在眼前浮过去了。人们听到牧师的歌声,看到原始人踏着鼓声和骨头做的喇叭声在跳舞。深入云霄的埃及金字塔,倒下的圆柱和一半埋在沙里的斯芬克斯②,也都在眼前浮过去了。北极光照在北方的冰河上――这是谁也仿造不出来的焰火。王子感到非常幸福。的确,他看到的东西,比我们现在讲的要多一百倍以上。

①这是澳洲的旧称。

②这里指埃及金字塔附近的狮身人面像。

“我能不能永远住在这儿?”他问。

“这要由你自己决定!”仙女回答说。“如果你能不像亚当那样去作违禁的,你就可以永远住在这儿!”

“我决不会去动知识树上的果子!”王子说。“这儿有无数的果子跟那个果子同样美丽。”

“请你问问你自己吧。假如你的意志不够坚强,你可以跟送你来的东风一道回去。他快要飞回去了。他只有过了100年以后才再到这儿来;在这儿,这段时间只不过像一百个钟头;但就罪恶和诱惑说来,这段时间却非常漫长。每天晚上,当我离开你的时候,我会对你喊:‘跟我一块儿来吧!’我也会向你招手,不过你不能动。你不要跟我一道来,因为你向前走一步,你的欲望就会增大。那么你就会来到长着那棵知识之树的大厅。我就睡在它芬芳的垂枝下面;你会在我的身上弯下腰来,而我必然会向你微笑。不过如果你吻了我的嘴唇,天国就会坠到地底下去,那么你也就失掉它了。沙漠的厉风将会在你的周围吹,冰凉的雨点将会从你的头发上滴下来。忧愁和苦恼将会是你的命运。”

“我要在这儿住下来!”王子说。

于是东风就在他的前额上吻了一下,同时说:“请放坚强些吧。一百年以后我们再在这儿会见。再会吧!再会吧!”

东风展开他的大翅膀。它们发出的闪光像秋天的麦田或寒冷冬天的北极光。

“再会吧!再会吧!”这是花丛和树林中发出的声音。鹳鸟和鹈鹕成行地飞起,像飘荡着的缎带,一直陪送东风飞到花园的边境。

“现在我们开始跳舞吧!”仙女说。“当我和你跳完了,当太阳落下去了的时候,我将向你招手。你将会听到我对你喊:‘跟我一道来吧。’不过请你不要听这,因为在这一百年间我每晚必定说一次这样的。你每次经过这样一个考验,你就会获更多的力量;最后你就会一点也不想这了。今晚是头一次。我提醒你!”

仙女把他领到一个摆满了透明的百合花的大厅里。每朵花的黄色花蕊是一个小小的金色竖琴――它发出弦乐器和芦笛的声音。许多苗条的美丽女子,穿着雾似的薄纱衣服,露出她们可爱的肢体,在轻盈地跳舞。她们歌唱着存的快乐,歌唱她们永不灭亡,天国花园永远开着花朵。

太阳落下来了。整个天空变成一片金黄,把百合花染上一层最美丽的玫瑰色。王子喝着这些姑娘倒出的、泛着泡沫的美酒,感到从来没有过的幸福。他看到大厅的背景在他面前展开;知识之树在射出光芒,使他的眼睛发花。歌声是柔和的,美丽的,像他母亲的声音,也像母亲在唱:“我的孩子!我亲爱的孩子!”

于是仙女向他招手,向他亲热地说:“跟我来吧!跟我来吧!”

于是他就向她走去。他忘记了自己的诺言,忘记了那头一个晚上。她在招手,在微笑。环绕在他周围的芬芳的气息越变越浓,竖琴也奏更好听。在这长着知识之树的大厅里,现在似乎有好几个面孔在向他点头和歌唱,“大家应该知道,人类是世界的主人!”从知识树的叶子上滴下来的不再是血的眼泪;在他的眼中,这似乎是放亮的红星。

“跟我来吧!跟我来吧!”一个颤抖的声音说。王子每走一步,就感到自己的面孔更灼热,血流更快。

“我一定来!”他说。“这不是罪过,这不可能是罪过!为什么不追求美和快乐呢?我要看看她的睡态!只要我不吻她,我就不会有什么损失。我决不做这,我是坚强的,我有果断的意志!”

仙女**耀眼的外衣,分开垂枝,不一会儿就藏进树枝里去了。

“我还没有犯罪,”王子说,“而且我也决不会。”

于是他把树枝向两边分开。她已经睡着了,只有天国花园里的仙女才能有她那样美丽。她在梦中发出微笑,他对她弯下腰来,他看见她的睫毛下有泪珠在颤抖。

“你是在为我哭吗?”他柔声地说。“不要哭吧,你――美丽的女人!现在我可懂天国的幸福了!这幸福现在在我的血液里流,在我的思想里流。在我这个凡人的身体里,我现在感到了琪儿的力量,感到了永恒的命。让这永恒的夜属于我吧,有这样的一分钟已经就够丰富了。”

于是他吻了她眼睛里的眼泪,他的嘴唇贴上了她的嘴唇――

这时一个沉重可怕的雷声响起来了,任何人从来都没有听见过。一切东西都沉陷了;那位美丽的仙女,那开满了花的乐园――这一切都沉陷了,沉陷非常深。王子看到这一切沉进黑夜中去,像远处亮着的一颗小小的明星。他全身感到一种死的寒冷。他闭起眼睛,像死去了似的躺了很久。

冷雨落到他的面上,厉风在他的头上吹,于是他恢复了知觉。

“我做了些什么呢?”他叹了一口气。“我像亚当一样犯了罪!以天国就沉陷下去了!”

于是他睁开眼睛。远处的那颗明星,那颗亮像是已经沉陷了的天国的星――是天上的一颗晨星。

他站起来,发现自己在大森林里风之洞的近旁,风妈妈正坐在他的身边:她有些儿气,把手举在空中。

“在第一天晚上,”她说,“我料想到结果必定是如此!是的,假如你是我的孩子,你就钻进袋子里去!”

“是的,你应该钻进去才成!”死神说。这是一位强壮的老人,手中握着一把镰刀,身上长着两只大黑翅膀。“他应该躺进棺材里去,不过他的时间还没有到;我只是把他记下来,让他在人世间再旅行一些时候,叫他能赎罪,变好一点!总有一天我会来的。在他意料不到的时候,我将把他关进一个黑棺材里去,我把他顶在我的头上,向那一颗星飞去。那儿也有一个开满了花的天国花园。如果他是善良和虔诚的,他就可以走进去。不过如果他有恶毒的思想,如果他的心里还充满了罪过,他将和他的棺材一起坠落,比天国坠落还要深。只有在隔了一千年以后我才再来找他,使他能有机会再坠落更深一点,或是升向那颗星――那颗高高地亮着的星!”

(1839年)

这篇原收集在《讲给孩子们听的》第五集里,关于这篇说:“这是我儿时听到的第一个。我非常喜欢它,但我也很失望,因为它不够长。”他现在把它加以创造,有了新的发挥,加进了更明确的主题:“大家应该知道,人类是世界的主人!”但人类缺点很多:“罪恶和诱惑”总是在向他招手。他几乎每天在面对着新的考验,只有坚强的意志,才能免于罪恶的诱惑。这个中的主人公――王子也相信自己的意志和决心,但在实际的考验面前失败了。但他仍有机会救。掌握他的命运的死神说:“只有在隔了一千年以后我才再来找他,使他能有机会再坠落更深一点,或是升向那颗星――那颗高高地亮着的星!”问题在于你是否有坚强的意志。只要你有坚强的意志,你仍可以“升向……那颗亮着的星”,名符实地成为“世界的主人”。

5、小克劳斯和大克劳斯全集

从前有两个人住在一个村子里。他们的名字是一样的――两个人都叫克劳斯。不过一个有四匹马,另一个只有一匹马。为了把他们两人分清楚,大家就把有四匹马的那个叫大克劳斯,把只有一匹马的那个叫小克劳斯。现在我们可以听听他们每人做了些什么情吧,因为这是一个真实的

小克劳斯一星期中每天要替大克劳斯犁田,而且还要把自己仅有的一匹马借给他使用。大克劳斯用自己的四匹马来帮助他,可是每星期只帮助他一天,而且这还是在星期天。好呀!小克劳斯多么喜欢在那五匹牲口的上空啪嗒啪嗒地响着鞭子啊!在这一天,它们就好像全部已变成了他自己的财产。

太阳在高高兴兴地照着,有教堂塔尖上的钟都敲出做礼拜的钟声。大家都穿起了最漂亮的衣服,胳膊底下夹着圣诗集,走到教堂里去听牧师讲道。他们都看到了小克劳斯用他的五匹牲口在犁田。他是那么高兴,他把鞭子在这几匹牲口的上空抽啪嗒啪嗒地响了又响,同时喊着:“我的五匹马儿哟!使劲呀!”

“你可不能这么喊啦!”大克劳斯说。“因为你只有一匹马呀。”

不过,去做礼拜的人在旁边走过的时候,小克劳斯就忘记了他不应该说这样的。他又喊起来:“我的五匹马儿哟,使劲呀!”

“现在我请求你不要喊这一套了,”大克劳斯说。“假如你再这样说的,我可要砸碎你这匹牲口的脑袋,叫它当场倒下来死掉,那么它就完蛋了。”

“我决不再说那句,”小克劳斯说。但是,当有人在旁边走过、对他点点头、道一声日的时候,他又高兴起来,觉自己有五匹牲口犁田,究竟是了不起的以他又啪嗒啪嗒地挥起鞭子来,喊着:“我的五匹马儿哟,使劲呀!”

“我可要在你的马儿身上‘使劲’一下了。”大克劳斯说,于是他就拿起一个拴马桩,在小克劳斯惟一的马儿头上打了一下。这牲口倒下来,立刻就*。

“哎,我现在连一匹马儿也没有了!”小克劳斯说,同时哭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剥下马儿的皮,把它放在风里吹干。然后把它装进一个袋子,背在背上,到城里去卖这张马皮。

走上好长的一段路,而且还经过一个很大的黑森林。这时天气变坏极了。他迷失了路。他还没有找到正确的路,天就要黑了。在夜幕降临以前,要回家是太远了,但是到城里去也不近。

路旁有一个很大的农庄,它窗外的百叶窗已经放下来了,不过缝隙里还是有亮光透露出来。

“也许人家会让我在这里过一夜吧。”小克劳斯想。于是他就走过去,敲了一下门。

那农夫的妻子开了门,不过,她一听到他这个请求,就叫他走开,并且说:她的丈夫不在家,她不能让任何陌人进来。

“那么我只有睡在露天里了。”小克劳斯说。农夫的妻子就当着他的面把门关上了。

附近有一个大干草堆,在草堆和屋子中间有一个平顶的小茅屋。

“我可以睡在那上面!”小克劳斯抬头看见那屋顶的时候说。“这的确是一张很美妙的床。我想鹳鸟决不会飞下来啄我的腿的。”因为屋顶上就站着一只活的鹳鸟――它的窠就在那上面。

小克劳斯爬到茅屋顶上,在那上面躺下,翻了个身,把自己舒舒服服地顿下来。窗外的百叶窗的上面一部分没有关好,以他看见屋子里的房间。

房间里有一个铺了台布的大桌子,桌上放着酒、烤肉和一条肥美的鱼。农夫的妻子和乡里的牧师在桌旁坐着,再没有别的人在场。她在为他斟酒,他把叉子插进鱼里去,挑起来吃,因为这是他最心爱的一个菜。

“我希望也能让别人吃一点!”小克劳斯心中想,同时伸出头向那窗子望。天啊!那里面有多么美的一块糕啊!是的,这简直是一桌酒席!

这时他听到有一个人骑着马在大路上朝这屋子走来。原来是那女人的丈夫回家来了。

他倒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不过他有一个怪毛病――他怎么也看不惯牧师。只要遇见一个牧师,他立刻就要变非常暴躁起来。因为这个缘以这个牧师这时才来向这女人道“日”,因为他知道她的丈夫不在家。这位贤慧的女人把她有的好东西都搬出来给他吃。不过,当他们一听到她丈夫回来了,他们就非常害怕起来。这女人就请求牧师钻进墙角边的一个大空箱子里去。他也就只好照办了,因为他知道这个可怜的丈夫看不惯一个牧师。女人连忙把这些美味的酒菜藏进灶里去,因为假如丈夫看见这些东西,他一定要问问这是什么意思。

“咳,我的天啊!”茅屋上的小克劳斯看到这些好东西给搬走,不禁叹了口气。

“上面是什么人?”农夫问,同时也抬头望着小克劳斯。

“你为什么睡在那儿?请你下来跟我一起到屋子里去吧。”

于是小克劳斯就告诉他,他怎样迷了路,同时请求农夫准许他在这儿过一夜。

“当然可以的,”农夫说。“不过我们先吃点东西才行。”

女人很和善地迎接他们两个人。她在长桌上铺好台布,盛了一大碗稀饭给他们吃。农夫很饿,吃津津有味。可是小克劳斯不禁想起了那些好吃的烤肉、鱼和糕来――他知道这些东西是藏在灶里的。

他早已把那个装着马皮的袋子放在桌子底下,放在自己脚边;因为我们记,这就是他从家里带出来的东西,要送到城里去卖的。这一碗稀粥他实在吃没有什么味道,以他的一双脚就在袋子上踩,踩那张马皮发出叽叽嘎嘎的声音来。

“不要叫!”他对袋子说,但同时他不禁又在上面踩,弄它发出更大的声音来。

“怎么,你袋子里装的什么东西?”农夫问。

“咳,里面是一个魔法师,”小克劳斯回答说。“他说我们不必再吃稀粥了,他已经变出一灶子烤肉、鱼和点心来了。”

“好极了!”农夫说。他很快地就把灶子掀开,发现了他老婆藏在里面的那些好菜。不过,他却以为这些好东西是袋里的魔法师变出来的。他的女人什么也不敢说,只好赶快把这些菜搬到桌上来。他们两人就把肉、鱼和糕饼吃了个痛快。现在小克劳斯又在袋子上踩了一下,弄里面的皮又叫起来。

“他现在又在说什么呢?”农夫问。

小克劳斯回答说:“他说他还为我们变出了三瓶酒,这酒也在灶子里面哩。”

那女人就不不把她藏的酒也取出来,农夫把酒喝了,非常愉快。于是他自己也很想有一个像小克劳斯袋子里那样的魔法师。

“他能够变出魔鬼吗?”农夫问。“我倒很想看看魔鬼呢,因为我现在很愉快。”

“当然喽,”小克劳斯说。“我要求的东西,我的魔法师都能变出来――难道你不能吗,魔法师?”他一边说着,一边踩着这张皮,弄它又叫起来。“你听到没有?他说:‘能变出来。’不过这个魔鬼的样子是很丑的:我看最好还是不要看他吧。”

“噢,我一点也不害怕。他会是一副什么样子呢?”

“嗯,他简直跟本乡的牧师一模一样。”

“哈!”农夫说,“那可真是太难看了!你要知道,我真看不惯牧师的那副嘴脸。不过也没有什么关系,我只要知道他是个魔鬼,也就能忍受了。现在我鼓起勇气来吧!不过请别让他离我太近。”

“让我问一下我的魔法师吧。”小克劳斯说。于是他就在袋子上踩了一下,同时把耳朵偏过来听。

“他说什么?”

“他说你可以走过去,把墙角那儿的箱子掀开。你可以看见那个魔鬼就蹲在里面。不过你要把箱盖子好好抓紧,免他溜走了。”

“我要请你帮助我抓住盖子!”农夫说。于是他走到箱子那儿。他的妻子早把那个真正的牧师在里面藏好了。现在他正坐在里面,非常害怕。

农夫把盖子略为掀开,朝里面偷偷地瞧了一下。

“嗬唷!”他喊出声来,朝后跳了一步。“是的,我现在看到他了。他跟我们的牧师是一模一样。啊,这真吓人!”

为了这件,他们喝几杯酒。以他们坐下来,一直喝到夜深。

“你把这位魔法师卖给我,”农夫说。“随便你要多少钱吧:我马上就可以给你一大斗钱。”

“不成,这个我可不干,”小克劳斯说。“你想想看吧,这位魔法师对我的用处该有多大呀!”

“啊,要是它属于我该多好啊!”农夫继续要求着说。

“好吧,”最后小克劳斯说。“今晚你让我在这儿过夜,实在对我太好了。就这样办吧。你拿一斗钱来,可以把这个魔法师买去,不过我要满满的一斗钱。”

“那不成问题,”农夫说。“可是你把那儿的一个箱子带走。我一分钟也不愿意把它留在我的家里。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待在里面。”

小克劳斯把他装着干马皮的那个袋子给了农夫,换了一斗钱,而且这斗钱是装满满的。农夫还另外给他一辆大车,把钱和箱子运走。

“再会吧!”小克劳斯说,于是他就推着钱和那只大箱子走了,牧师还坐在箱子里面。

在树林的另一边有一条又宽又深的河,水流非常急,谁也难以游过急流。不过那上面新建了一座大桥。小克劳斯在桥*停下来,大声地讲了几句,使箱子里的牧师能够听见:

“咳,这口笨箱子叫我怎么办呢?它是那么重,好像里面装有石头似的。我已经够累,再也推不动了。我还是把它扔到河里去吧。如果它流到我家里,那是再好也不过;如果它流不到我家里,那也就只好让它去吧。”

于是他一只手把箱子略微提起一点,好像真要把它扔到水里去似的。

“干不,请放下来吧!”箱子里的牧师大声说。“请让我出来吧!”

“哎唷!”小克劳斯装做害怕的样子说。“他原来还在里面!我赶快把它扔进河里去,让他淹死。”

“哎呀!扔不!扔不!”牧师大声叫起来。“请你放了我,我可以给你一大斗钱。”

“呀,这倒可以考虑一下,”小克劳斯说,同时把箱子打开。

牧师马上就爬出来,把那口空箱子推到水里去。随后他就回到了家里,小克劳斯跟着他,到了满满一斗钱。小克劳斯已经从农夫那里到了一斗钱,以现在他整个车子里都装了钱。

“你看我那匹马的代价倒真是不小呢,”当他回到家来走进自己的房间里去时,他对自己说,同时把钱倒在地上,堆成一大堆。“如果大克劳斯知道*了一匹马发了大财,他一定会气的。不过我决不老老实实地告诉他。”

因此他派一个孩子到大克劳斯家里去借一个斗来。

“他要这东西干什么呢?”大克劳斯想。于是他在斗底上涂了一点焦油,好使它能粘住一点它量过的东西。实上也是这样,因为当他收回这斗的时候,发现那上面粘着三块崭新的银毫。

“这是什么呢?”大克劳斯说。他马上跑到小克劳斯那儿去。“你这些钱是从哪儿弄来的?”

“哦,那是从我那张马皮上赚来的。昨天晚上我把它卖掉了。”

“它的价钱倒是不小啦,”大克劳斯说。他急忙跑回家来,拿起一把斧头,把他的四匹马当头砍*。他剥下皮来,送到城里去卖。

“卖皮哟!卖皮哟!谁要买皮?”他在街上喊。

有的皮鞋匠和制革匠都跑过来,问他要多少价钱。

“每张卖一斗钱!”大克劳斯说。

“你发疯了吗?”他们说。“你以为我们的钱可以用斗量么?”

“卖皮哟!卖皮哟!谁要买皮?”他又喊起来。人家一问起他的皮的价钱,他老是回答说:“一斗钱。”

“他简直是拿我们开玩笑。”大家都说。于是鞋匠拿起皮条,制革匠拿起围裙,都向大克劳斯打来。

“卖皮哟!卖皮哟!”他们讥笑着他。“我们叫你有一张像猪一样流着鲜血的皮。滚出城去吧!”他们喊着。大克劳斯拼命地跑,因为他从来没有像这次*那么厉害。

“嗯,”他回到家来时说。“小克劳斯还这笔债,我要把他活活地打死。”

但是在小克劳斯的家里,他的祖母恰巧死掉了。她前对他一直很厉害,很不客气。虽然如此,他还是觉很难过,以他抱起这死女人,放在自己温暖的床上,看她是不是还能复活。他要使她在那床上停一整夜,他自己坐在墙角里的一把椅子上睡――他过去常常是这样。

当他夜里正在那儿坐着的时候,门开了,大克劳斯拿着斧头进来了。他知道小克劳斯的床在什么地方。他直向床前走去,用斧头在他老祖母的头上砍了一下。因为他以为这就是小克劳斯。

“你要知道,”他说,“你不能再把我当做一个傻瓜来耍了。”随后他也就回到家里去。

“这家伙真是一个坏蛋,”小克劳斯说。“他想把我打死。幸好我的老祖母已经*,否则他会把她的一条命送掉。”

于是他给祖母穿上礼拜天的衣服,从邻人那儿借来一匹马,套在一辆车子上,同时把老太太放在最后边的座位上坐着。这样,当他赶着车子的时候,她就可以不至于倒下来。他们颠颠簸簸地走过树林。当太阳升起的时候,他们来到一个旅店的门口。小克劳斯在这儿停下来,走到店里去吃点东西。

店老板是一个有很多很多钱的人,他也是一个非常好的人,不过他的脾气很坏,好像他全身长满了胡椒和烟草。

“早,”他对小克劳斯说。“你今天穿起漂亮衣服来啦。”

“不错,”小克劳斯说,“我今天是跟我的祖母上城里去呀:她正坐在外面的车子里,我不能把她带到这屋子里来。你能不能给她一杯蜜酒喝?不过请你把声音讲大一点,因为她的耳朵不太好。”

“好吧,这个我办到,”店老板说,于是他倒了一大杯蜜酒,走到外边那个*的祖母身边去。她僵直地坐在车子里。

“这是你孩子为你叫的一杯酒。”店老板说。不过这死妇人一句也不讲,只是坐着不动。

“你听到没有?”店老板高声地喊出来。“这是你孩子为你叫的一杯酒呀!”

他又把这喊了一遍,接着又喊了一遍。不过她还是一动也不动。最后他发起火来,把酒杯向她的脸上扔去。蜜酒沿着她的鼻子流下来,同时她向车子后边倒去,因为她只是放很直,但没有绑很紧。

“你看!”小克劳斯吵起来,并且向门外跑去,拦腰抱住店老板。“你把我的祖母打*!你瞧,她的额角上有一个大洞。”

“咳,真糟糕!”店老板也叫起来,难过地扭着自己的双手。“这完全怪我脾气太坏!亲爱的小克劳斯,我给你一斗钱好吧,我也愿意葬她,把她当做我自己的祖母一样。不过请你不要声张,否则我的脑袋就保不住了。那才不痛快呢!”

因此小克劳斯又到了一斗钱。店老板还葬了他的老祖母,像是葬自己的亲人一样。

小克劳斯带着这许多钱回到家里,马上叫他的孩子去向大克劳斯借一个斗来。

“这是怎么一回儿?”大克劳斯说。“难道我没有把他打死吗?我亲眼去看一下。”他就亲自拿着斗来见小克劳斯。

“你从哪里弄到这么多的钱?”他问。当他看到这么一大堆钱的时候,他的眼睛睁非常大。

“你打死的是我的祖母,并不是我呀,”小克劳斯说。“我已经把她卖了,到一斗钱。”

“这个价钱倒是非常高。”大克劳斯说。于是他马上跑回家去,拿起一把斧头,把自己的老祖母砍*。他把她装上车,赶进城去,在一位药剂师的门前停住,问他是不是愿意买一个*。

“这是谁,你从什么地方弄到她的?”药剂师问。

“这是我的祖母,”大克劳斯说。“我把她砍*,为的是想卖一斗钱。”

“愿*救救我们!”药剂师说。“你简直在发疯!再不要讲这样的吧,再讲你就会掉脑袋了。”于是他就老老实实地告诉他,他做的这桩情是多么要不,他是一个多么坏的人,他应该受到怎样的惩罚。大克劳斯吓了一跳,赶快从药房里跑出来,跳进车里,抽起马鞭,奔回家来。不过药剂师和有在场的人都以为他是一个疯子,以也就随便放他逃走了。

“你还这笔债!”大克劳斯把车子赶上了大路以后说,“是的,小克劳斯,你还这笔债!”他一回到家来,就马上找到一个最大的口袋,一直走向小克劳斯家里,说:“你又作弄了我一次!第一次我打*我的马;这一次又打*我的老祖母!这完全由你负责。不过你别再想作弄我了。”于是他就把小克劳斯拦腰抱住,塞进那个大口袋里去,背在背上,大声对他说:“现在我要走了,要把你活活地淹死!”

到河边,要走好长一段路。小克劳斯才够他背的呢。这条路挨近一座教堂:教堂内正在奏着风琴,人们正在唱着圣诗,唱很好听。大克劳斯把装着小克劳斯的大口袋在教堂门口放下。他想:不妨进去先听一首圣诗,然后再向前走也不碍。小克劳斯既跑不出来,而别的人又都在教堂里,因此他就走进去了。

“咳,我的天!咳,我的天!”袋子里的小克劳斯叹了一口气。他扭着,挣着,但是他没有办法把绳子弄脱。这时恰巧有一位赶牲口的白发老人走过来,手中拿着一根长棒;他正在赶着一群公牛和母牛。那群牛恰巧踢着那个装着小克劳斯的袋子,把它弄翻了。

“咳,我的天!”小克劳斯叹了一口气,“我年纪还是这么轻,现在就已经要进天国了!”

“可是我这个可怜的人,”赶牲口的人说,“我的年纪已经这么老,到现在却还进不去呢!”

“那么请你把这袋子打开吧,”小克劳斯喊出声来。“你可以代替我钻进去,那么你就马上可以进天国了。”

“那很好,我愿意这样办!”赶牲口的人说。于是他就把袋子解开,小克劳斯就立刻爬出来了。

“你来看管这些牲口,好吗?”老人问。于是他就钻进袋子里去。小克劳斯把它系好,随后就赶着这群公牛和母牛走了。

过了不久,大克劳斯从教堂里走出来。他又把这袋子扛在肩上。他觉袋子轻了一些;这是没有错的,因为赶牲口的老人只有小克劳斯一半重。

“现在背起他是多么轻啊!不错,这是因为我刚才听了一首圣诗的缘。”

他走向那条又宽又深的河边,把那个装着赶牲口的老人的袋子扔到水里。他以为这就是小克劳斯了。以他在后面喊:“躺在那儿吧!你再也不能作弄我了!”

于是他回到家来。不过当他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忽然碰到小克劳斯赶着一群牲口。

“这是怎么一回儿?”大克劳斯说。“难道我没有淹死你吗?”

“不错,”小克劳斯说,“大约半个钟头以前,你把我扔进河里去了。”

“不过你从什么地方到这样好的牲口呢?”大克劳斯问。

“它们都是海里的牲口,”小克劳斯说,“我把全部的经过告诉你吧,同时我也要感谢你把我淹死。我现在走起运来了。你可以相信我,我现在真正发财了!我呆在袋子里的时候,真是害怕!当你把我从桥上扔进冷水里去的时候,风就在我耳朵旁边叫。我马上就沉到水底,不过我倒没有碰伤,因为那儿长着非常柔软的水草。我是落到草上的。马上这口袋自动地开了。一位非常漂亮的姑娘,身上穿着雪白的衣服,湿头发上戴着一个绿色的花环,走过来拉着我的手,对我说:‘你就是小克劳斯吗?你来了,我先送给你几匹牲口吧。沿着这条路,再向前走十二里,你还可以看到一大群――我把它们都送给你好了。’我这时才知道河就是住在海里的人们的一条大道。他们在海底上走,从海那儿走向内地,直到这条河的尽头。这儿开着那么多美丽的花,长着那么多新鲜的草。游在水里的鱼儿在我的耳朵旁滑过去,像这儿的鸟在空中飞过一样。那儿的人是多么漂亮啊!在那儿的山丘上和田沟里吃着草的牲口是多么好看啊!”

“那么你为什么又马上回到我们这儿来了呢?”大克劳斯问。“水里面要是那么好,我决不会回来!”

“咳,”小克劳斯回答说,“这正是我聪明的地方。你记我跟你讲过,那位海里的姑娘曾经说:‘沿着大路再向前走十二里,’――她说的路无非是河罢了,因为她不能走别种的路――那儿还有一大群牲口在等着我啦。不过我知道河流是怎样一种弯弯曲曲的东西――它有时这样一弯,有时那样一弯;这全是弯路,只要你能做到,你可以回到陆地上来走一条直路,那就是穿过田野再回到河里去。这样就可以少走六里多路,因此我也就可以早点到我的海牲口了!”

“啊,你真是一个幸运的人!”大克劳斯说。“你想,假如我也走向海底的,我能不能也到一些海牲口?”

“我想是能够的。”小克劳斯回答说。“不过我没有气力把你背在袋子里走到河边,你太重了!但是假如你自己走到那儿,自己钻进袋子里去,我倒很愿意把你扔*里去呢!”

“谢谢你!”大克劳斯说。“不过我走下去不到海牲口的,我可要结结实实地揍你一顿啦!这点请你注意。”

“哦,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厉害吧!”于是他们就一起向河边走去。那些牲口已经很渴了,它们一看到水,就拼命冲过去喝。

“你看它们简直等都等不及了!”小克劳斯说。“它们急着要回到水底下去呀!”

“是的,不过你先帮助我!”大克劳斯说,“不然我就要结结实实地揍你一顿!”

这样,他就钻进一个大口袋里去,那个口袋一直是由一头公牛驮在背上的。

“请放一块石头到里面去吧,不然我就怕沉不下去啦。”大克劳斯说。

“这个你放心,”小克劳斯回答说,于是他装了一块大石头到袋里去,用绳子把它系紧。接着他就把它一推:哗啦!大克劳斯滚到河里去了,而且马上就沉到河底。

“我恐怕你找不到牲口了!”小克劳斯说。于是他就把他有的牲口赶回家来。

(1835年)

这篇发表于1835年,收集在他的第一本集《讲给孩子们听的》里。动活泼,具有和民间的一切特点,小朋友们读起来只会感到有趣,还不一定会意识到它反映出一个可怕的社会现实,那就是:为了金钱,即使对亲兄弟也不惜谋财害命,相互*――不过作法“很有趣”而已。这里面还反映出某些“正人君子”的虚伪和欺骗,并且还对他们进行了“有趣”、但是严厉的讽刺和批判。小克劳斯请求那个农夫的妻子让他到她家过一夜,她拒绝说:“丈夫不在家,不能让任何陌人进来。”但牧师却能够进去。她的丈夫素来看不惯乡下的牧师,认为他是个“魔鬼”,因此牧师“知道她的丈夫不在家”,“这时(夜里)才来向这女人道‘日’。”“这位贤慧的女人把她有的好东西都搬出来给他吃。”不久丈夫忽然回来了,牧师就钻进一个大空箱子里去藏起来。丈夫揭开箱子,发现里面蹲着一个魔鬼,“跟我们的牧师是一模一样。”牧师表面上是满口仁义道德的人,但实际上却在这里做着不可告人的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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